秦始皇陵地宫的赝品。
秦北洋重新睁开眼睛,已然浑身冷汗。他怕自己的汗水与体液或口中呼出热气,会破坏唐朝小皇子不腐的尸身,赶紧钻出棺椁,重新封上棺盖。
他把九色关在天上地宫,独自走到山顶,已是天明时分。他才发觉昨晚又下了一场大雪,如今雪霁天晴朗,漫山遍野都是琼玉般的雪白。
老金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还有中山也鞍前马后的,指挥着太白山的一众人等,清扫小广场前的积雪,将格物致知大殿布置得金碧辉煌,今晚还要张灯结彩,庆祝太白山刺客教团一甲子六十周年。他俩变得不像是刺客,更像是大饭店的经理和门房。阿幽虽然怀着身孕,但毕竟只有两三个月,体型上基本没有变化,同样事无巨细地安排今晚的大典。秦北洋却显得无可事事,闲散地在雪中漫步,只有戴着鬼面具的李高楼陪伴他左右。
走过银装素裹的大爷海,李高楼背着大包袱说:“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从甲子、乙丑、丙寅、丁卯直到最后一个癸亥,恰好六十个组合,为一甲子循环,如此周而复始,永无止境。古时候的中国人,用天干地支来表示年、月、日、时,犹如天地间的四根柱子,支撑起时间这个概念。”
“时间……”秦北洋仿佛在跟他讨论某个哲学命题,“你让我想起一个朋友。”
“六十年前,太平天国余部护送者幼天王,以及天王的灵柩,避难逃上太白山,效仿七百年前波斯国的山中老人,创立了这个刺客教团。今晚的一甲子庆典,实为六十年来最重要的喜事。”
说话间,李高楼不停仰望天空,也不晓得鬼面具背后是双怎样的眼睛?
秦北洋抬头看向大雪后冰冷的苍穹:“你在看什么?”
“看血光之灾。”
“朗朗乾坤,哪里有什么血光之灾?”
秦北洋虽如此说,却想到凌晨时分,躺在唐朝小皇子棺椁里做的那个梦。
李高楼拍着背后的大包袱说:“但愿没有。”
天黑了。
太白山六十年甲子庆典正式开始。既是太白山六十年来的大喜事,又怎能少得了刺客联盟的宾客与贺礼。太白山的吊桥放下,老金与中山率领数名刺客,怀揣着匕首,肩背着快枪,迎接来了六名刺客联盟的代表。
六名操着各种语言,长着不同肤色的顶级刺客,各自带着贺礼穿过吊桥。如今是刺客联盟与工匠联盟大战的多事之秋,他们都交出武器以示无害。
格物致知大殿,众人齐声高呼秦北洋制定的“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信条。太白山的男女主人,共同坐在宝座上。秦北洋腰间插着阿萨辛的金匕首,阿幽佩戴等级最高的象牙柄匕首,两人容光焕发,十指相扣。老金站在第一个位置,其次是鬼面具李高楼,第三个是年轻的中山,他的资历最浅,地位却远远超过了许多老兄弟。
刺客联盟的第一位代表是美国人,却不是上一回来帮助阿幽平定天国之乱的“天使迈克尔”,而是换成了黑头发鹰钩鼻的白人,却又不像是金发碧眼的日耳曼—盎格鲁人。来人以西洋礼仪向阿萨辛金匕首的继承人,刺客联盟名义上的大首领致敬。他自称维托·科里昂,老家在地中海的西西里岛,纽约黑手党成员,刺杀过无数大佬,也干过政治谋杀的勾当。两年前,工匠联盟血洗了美国刺客联盟的老巢,杀了他的父亲与三个兄弟。他对工匠联盟有不共戴天之仇。维托·科里昂带来的贺礼是哥伦比亚留声机公司一套最新的唱盘式留声机,并附有一套意大利语的古典歌剧唱片。
秦北洋对这份礼物甘之如饴,亲手接过留声机和唱片,用早已生疏的日式英语问道:“可有《费加罗的婚礼》?”
维托·科里昂拿出一张唱片放在唱盘上。前两年,老金已为太白山装上小型发电机,插上电源,两个意大利女人的歌声传遍格物致知大殿,扶摇直上到秦岭的夜空和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