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伴随着一声巨响,仿佛有记重拳打在她的后背上,几乎戳断脊椎骨的份量,让她整个人推了出去,迎面撞在塔楼石壁之上。
空气中飘散过硝烟的味道。卡尔·霍尔施泰因博士握着一支枪。他冷笑着走近安娜,并从她手里抓起铁匣子。
“安娜姐,你跟秦北洋一样愚蠢。我就是被纳粹党派来夺取《秦氏墓匠鉴》的。法国政府封存的十角七头镇墓兽,也是我从阿尔卑斯山上盗取的。我承认他们是恶魔,但我情愿跟恶魔为伍,只要能实现抱负。”
霍尔施泰因了一遍德语,又用法语夹杂中国话了一遍。
安娜还活着。不但活着,她还掏出袖子管里藏的匕首,猛然抬起胳膊,自下而上插入霍尔施泰因的裤裆。
一记断子绝孙的重击。博士当场惨叫,双腿之间鲜血横流,肝肠寸断,比满清大内给太监净身还要凶狠。
这回轮到霍尔施泰因倒地不起,他是再也爬不起来了,匕首非但割断了他的子孙根,还刺伤了他的腹股沟神经。
欧阳安娜咬紧牙关爬起来,拄着自己后腰,艰难地走了两步,又从博士手中夺回铁匣子。
霍尔施泰因感到不可思议,明明她已经中弹了?
安娜喘出一大口气,脱下厚厚的外套,原来内衬全是真丝——这是一件真丝防弹衣。
十九世纪,便有人发明了丝绸纤维的防弹衣。其实,中国明清的棉甲也有减少火器伤害的功能。据萨拉热窝刺杀事件时,斐迪南大公也穿着防弹衣,但刺客向着大公脖子开枪,从而避开了防弹衣。
今晚的行动,欧阳安娜知道会有危险——最大的危险就是霍尔施泰因博士。她是上海滩青帮老大之女,从目睹黑道之间的尔虞我诈。为了以防万一,她重金购买了一套真丝防弹衣,外面再披上普通衣服。
欧阳安娜的多出的这个心眼救了自己的命。
子弹力道巨大,犹如黑虎掏心的重拳,却还是没能穿透防弹衣。安娜的后腰疼得不校她用鲜血淋漓的匕首对准霍尔施泰因博士。她本可以立即了断他的性命,转念一想,既然给这男人去了势,不如就让他生不如死地度过余生吧,这是比剥夺生命更残酷的惩罚。
欧阳安娜扔下博士,带着《秦氏墓匠鉴》的正本,爬出巴黎圣母院塔楼。热气球依然悬浮在半空,一根缆绳寄在塔楼边缘。她脱了真丝防弹衣,忍着疼痛爬上软梯,回到热气球吊舱郑她再用匕首割断缆绳,任由风吹起热气球,飘向巴黎夜空的云端。
她在空中随波逐流,眼前一片云雾散去,迎面竟是埃菲尔铁塔的塔尖。安娜想起十三年前,五月四日的清晨,她跟秦北洋爬上埃菲尔塔顶,看到太阳与四翼使的瞬间。
命阅安排,吊舱竟然挂在埃菲尔铁塔之巅。欧阳安娜再次放下软梯和缆绳,将铁匣子绑在身上爬下去。狂风吹动她的身躯,稍有不慎,就会从三百米高空坠落。但她仿佛被一双大手抱住后背,就像秦北洋的手,自遥远的苏州城外飞来,牢牢地温暖地保护她攀上铁塔。
她回头再看东方的地平线,层层叠叠的屋顶背后,泛起黎明的鱼肚白。
《秦氏墓匠鉴》的秘密,正绑在她的胸口,倾听扑腾扑腾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