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就站在萧凉一旁边,萧凉一争取了一下俄同胞的意见,他一听就急忙对老师讲,“最好不要打针,列昂会狂化的!他以前就是宁愿硬挨也不愿意打针的!”
一着急,连俄方言都放出来了。
萧凉一被逗乐了,转述给老头听,对方也笑,“害怕就害怕呗,还狂化,小男孩就是死鸭子嘴硬。”
预约了一个临时病房,将列昂转到那边,萧凉一独自一人去开了药,拿着酒精、帕子、退烧贴等东西回去,仔仔细细给生病的人擦了一遍。
阿里帮忙将退烧贴贴在列昂额头,有些担心地问:“真的没问题吗?列昂一直都没醒,会不会很严重啊?”
其实在将小孩从床上抱起来的时候,萧凉一就发现列昂已经醒了,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方不睁开眼也不说话,在听到老头说要打针的时候,放在身侧的手还握紧了一下。
他估摸着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小孩还落不下面子,也没有拆穿。
此刻估计是被伺候的舒服了,反而是真的睡了过去,脸色好看很多,手心也没有那么烫了,估计就和老医生说的一样,这病来势汹汹,却并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他就单手撑着头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玩手机,看似百无聊赖其实是在焦急万分地等待某人的信息,这种异常沉默的气氛显然引起了银发少年的注意。
“老师今天是有事情吗?”
“啊”将最近五年的冬奥滑冰锦标赛刷了一遍的萧凉一,“算是吧,在等待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
???
阿里越来越不明白了,他伸手摸了一下好友的头部,发现果真没有那么烫了,就惊喜道:“老师,列昂好像正在退烧诶!”
“好事情,如果照医生说的三个小时以后没有出现反弹,我们就拿着药回家吧。”
并不是娇气的人,男孩子还是不要这样精心地养着了,说不定把他赶起来去练习四五个小时,才是治病的最好方式。
一直没有等到消息的萧凉一狠狠将手机往兜里一揣,有些迁怒地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小狮子。
他突然间不想回去,连电话也没有往家里打一个,点了外卖,和阿里一直等着病人睡醒,对方睁开眼的时候,凌晨窗外白亮的光线现在已经变成煎蛋的焦黄色了。
列昂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己的老师在削苹果,还没来得及装作柔弱的样子哼哼唧唧就被一整个苹果堵住嘴巴,一向温和的人看起来沉着脸,“醒了?醒了就不要赖在床上,起来走人。”
他委委屈屈地啃苹果,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直到阿里却拉着他的袖子告诉他,老师晚上没睡早上又将他送进医院,一直没休息守着他时,才重新喜笑颜开。
撕开退烧贴跳进副驾驶的时候,生龙活虎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体温曾经飙到39度的病人
。
心力交瘁的萧凉一重新带着两人回家,已经是黄昏之后了,进门就有香气扑鼻,黑发少年围着围裙一脸平静地走过来,“列昂没事了?”
“嗷呜~”被问的人将袖子掀起,露出已经较为明显的肱二头肌,“满血复活!”
“很好,做了晚饭,你们应该还没有吃吧。”
萧凉一却眼神都不给他,直接换鞋进了书房,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
“……老师今天火气的确很大啊。”
魏遇森解下围裙递给阿里,善解人意地说:“你们洗手去吃饭吧,我去看看老师。”
他没有打招呼也没有敲门,直接将书房门推开,进去后又顺手关上,果然看到刚才还气呼呼的某人拿着一块白布,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凉一进来的时候就发现盖着画的白布被人动过了,他转头盯着来人问:“你偷看了?”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
魏遇森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眼睛里的琥珀色也浓得化不开,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步步逼近青年,“画里的人是谁?”
谁也不知道,当他忍不住心底阴暗的心思趁着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拧开未上锁的书房门,掀开画布的一瞬间,心中在想什么。
无论是周存善、周晓晓、君莫笑、舍瑞、德斯贝尔或者何意辉……无论是任何一个人,只要这些人占据了这个人的心神,哪怕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万分之一,他都会拉着这个世界一起坠入毁灭。
毕竟,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为了找到这个人,为了追寻这个人,在弱小的时候被欺压排斥,在强大的时候被视为异端,更甚至,好不容易与这人有了平静的几年时光,都要被破坏!被分开!
既然最终也得不到这个人,不如拉着他一同消失。
这样就不会再忍受永无止境的绝望和痛苦了。
所以谁也不会知道,当他掀开画布,看到自己无比熟悉的那张脸的时候,心中在想什么。
面前的人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他,将手里的白布一扔,虚张声势地如同炸毛的兔子——
“你问他是谁,你不是最清楚?”
萧凉一拽着他的领子,黑色的眼睛充满不知名的暗色火焰,仿佛燃烧着地狱深处潜藏着的魔鬼的灵魂,说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魔鬼停止许久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他说:“这是我爱的人!我愿意为了他遭受轮回,只盼望有一天能回到他的身边!陆相生,你敢说你不认识这画里的人?!”
名为陆相生的魔鬼快活地舒出一口气,他狠狠抱住了他的救赎,感受两颗心贴在一起激烈地撞击,忍不住叹道:
“凉一,你这个笨蛋,笨蛋。”
——你终于,找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