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越大,外头的事情越与我无关,转眼间院子里的花全换成了茉莉,开的香了满堂。
五月初八那一日早晨,我在屋内好好的躺着,就感觉身上一阵不对,织心慌忙冲出去喊早就备好的稳婆,绣画扶着我上了床榻。
还在恍惚间,太医在外面跪了一排,稳婆在周围围了一圈,额娘站在身边攥着我手说别怕,隐约间听见皇帝皇后摆驾的声音,再有一会儿嫔妃们纷纷的也来了。
我只觉得腹下疼痛,饮了两副极苦的药,额娘在旁边抹着眼泪问我是否还好。
我虽然虚弱,但还是一笑,道:“哪个女人不曾生子呢,还没到忍无可忍的时候,额娘莫慌。”
额娘一边哭一边笑,念叨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都替他人着急。”
不一会儿,帘子已经垂了下来,好几位胡子花白的太医跪在我身旁替我诊脉,不停的往帘外帝后处报着时辰。
再过了不知多久,疼痛剧烈,已经恍惚的喊了出来,我只见人群乌央央的来来回回,容妃来了,皇后来了,宁儿姐姐也来了,宫内嫔妃恨不得都在我床前转一圈为我打气。我疼得乱抓,将来看望的愉嫔手上划了一道口子,母亲在旁边道歉,愉嫔大咧咧说无妨,还说这是有福气,兴许她也能怀上一个孩子。
再再后来,已经过了午时,孩子还是不见出来,我听见皇上在外头发怒,太医战战兢兢的答,说投胎生孩子久一些很正常,容妃也在一边宽慰,说她当初闹了一天一夜才产下临叙公主来。母亲替我拭着额头的汗,不断的念祷着。
太医也在一侧,用沉稳的声音道:“娘娘莫慌,您脉象正常,一切无恙,安心生产即可。”
待到日落西陲,我已经闻不见茉莉花的香气,屋子里的人都被清了出去,只从帘子外看见皇帝皇后在等,皇帝一着急就喜欢在屋子里转圈,现下也是,绕着案几不停的走来走去。
再过一会儿,听见了太后摆驾的声音,太后进了屋子与皇帝两人轻声讲话,听不清说什么,只听得“瑾嫔是个有福气的。”“无妨,定能生一个阿哥出来。”寥寥几句。
等到斜阳褪过了床前琉璃盏上的光,月光似影若现的一刹,婴儿的啼哭声出现了。
我已经散去的意识突然凝聚起来,我看见稳婆带着血的手里头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像是初升的月一般纯净美好。
“生了,是个阿哥!”稳婆喊道。
这一声惊动了所有人,原本已经疲惫寂静的储秀宫立刻躁动起来,人群的脚步声、说话声立刻都涌现了起来。
母亲在旁边念着阿弥陀佛,皇后则冲进了帘内,脸上满是惊喜。
我伸手摸了摸婴儿的小脸,婴儿的啼哭声顿时小了一些,像是心灵感应一般,他睁开了眼,瞧了瞧我。
“这是……我的儿子……”我轻轻笑了起来:“我是……你额娘……”
“是,你是她的额娘。”皇后应道,她不觉自己已经哭了出来。
稳婆将婴儿的脐带剪断,洗净了身上,将小婴儿包好,递给了皇后。
皇后随后将婴儿递给了皇上与太后,储秀宫欢笑再次响了起来。
我躺在床上轻轻的喘着气,皇上隔着帘子看着我:“这是朕与你的孩子,朕的六阿哥。”
“是,是我与皇上的孩子。”我也轻轻的笑。
“孩子总得有个小名,你想叫他什么?”皇上问道。
我看着帘外已然透出的月光,轻声道:“古称月上有兔、有神女、有蟾宫。我不求他贵为上仙,就叫他小兔儿吧。”
按宫里的规矩,为防止阿哥长在妇人之手,生产之后便接走了。虽然见过宁儿姐姐交付五阿哥时的模样,自己遭此离别,却有些不忍。
待产房清理之后,皇上亲自在我身侧陪伴,宽慰道:“你身心俱疲,还是好好休养,阿哥们都在阿哥所,你随时可以去看望。待长大一些,时长接到储秀宫居住,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