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翌日早朝结束之后,北堂熠煜就去了文德殿,把昨日他在安国侯府邸里见过赫连天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轩辕泽粼,但轩辕泽粼却并不觉得讶异,因为就在昨日北堂熠煜听见消息匆匆离开皇宫的时候,轩辕泽粼恰好正坐在步辇上头往福宁宫去,路过甬道时轩辕泽粼就看见了北堂熠煜,但彼时他却并未出声叫住,因为那个时候轩辕泽粼心中其实就已经猜到了几分,想来在这世上已经极少有事情能让北堂熠煜这样行色匆匆往回赶,若非晋楚染,那就必定是外头发生了什么大事,因而轩辕泽粼随即也遣了人出宫去打探,但却并未有所获,轩辕泽粼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但始终却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因为赫连天辗转来到了京都城,还自己送上门去找了北堂熠煜,但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轩辕泽粼心中却并不安然,而是深深抽了一口凉气,轩辕泽粼靠坐在宝座之上,听言,轻笑着摇了摇头:“赫连天都找上安国侯府了,京都城里居然没有一兵一卒发现蹊跷。这一点着实可惊可叹。想来京都城的守备确实该加强了。”
北堂熠煜轻轻叹息一声:“就连臣在京都城里遍布的眼线都未能及时发现。”
轩辕泽粼问:“你可知赫连天此行来找朕所为何事?”
北堂熠煜摇了摇头道:“臣不大清楚。”
轩辕泽粼看着北堂熠煜:“你未问过?”
北堂熠煜轻笑道:“臣当然问过。但赫连天心里却始终是死死忌惮于臣,如何愿意透露半分?”
轩辕泽粼蹙眉:“那何以他又去找你?”
北堂熠煜笑着摇头:“他来安国侯府前并不知臣就是北堂熠煜。”
轩辕泽粼想了想也哂笑:“大约他是在赶来的半路上听闻了安国侯爷在轩辕举足轻重的地位。”说着,轩辕泽粼就抬眸轻视了北堂熠煜一眼。
北堂熠煜沉默片刻,不免轻叹道:“臣想来赫连天此行的目的左不过是为了蛮族百姓。”
轩辕泽粼挑眉“哦”了一声。
北堂熠煜继续道:“臣也未料,赫连天实则是个仁君,他之前之所以会望风而归其实也是因为不想蛮族在战事上头有无谓的流血伤亡,赫连天看重百姓更甚于皇位,才会有此决定,因而他当然希望皇上接手之后也能善待蛮族百姓。”
轩辕泽粼听言点了点头:“这好办!”说着,他眉头轻轻一抖,稍低眸想了想,才又抬眼看住北堂熠煜道:“那你明日早朝之后就带他来文德殿见朕罢!”
北堂熠煜“嗯”了一声。
出来紫宸殿步了一会儿,北堂熠煜仰面见天气晴好,天上有几片薄薄的白云,看着就像被热烈的阳光晒化了似的,一缕一缕轻盈如浮絮,此时,北堂熠煜已经领着赫连天来到了文德殿外,北堂熠煜原走在前头却突然停滞住了脚步,回身过去看住赫连天最后交代道:“等会儿进去之后万不可言语过激惹恼了皇上。”
因着北堂熠煜的急停,赫连天却也是跟着一个踉跄,随后不免抬眸视住北堂熠煜:“说起来,我若非自愿归降于轩辕,如今我跟他根本就是平起平坐,就算日后轩辕和蛮族两相对峙,到底谁输谁赢根本也是不一定的,今日你又凭什么要求我讲话必须让他一筹?”
北堂熠煜道:“但你现在是在轩辕。”
赫连天哂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么?”说着,赫连天就盯住北堂熠煜。
北堂熠煜回视了赫连天一眼,却也没有再回答,随后他只是回身继续朝文德殿内缓步走去,赫连天不免暗自轻哂一笑,自是也跟在后头一道进了殿去,方才太监刚开了门,里头就有一股浓郁的龙涎香味扑面而来,赫连天第一次闻见龙涎香觉得其中甘甜萦绕,柔和美妙,他也不禁生奇,如何蛮族偏就没有这样的东西,赫连天不免在心里暗暗吁气,北堂熠煜打眼看见有明亮的光从镏金镂花的窗棂间丝丝漏入,紫檀木宝案上头摞着两沓折子,殿内很安静,只有轩辕泽粼坐在案前打手翻动奏折的声音,北堂熠煜稍稍低眸下去,正欲上前,后头的赫连天就故意发出了一声轻咳,北堂熠煜眉头轻蹙,回头觑了赫连天一眼,轩辕泽粼不免身子一惊,缓缓抬起眸来,这才发现北堂熠煜和赫连天已经身在了殿中,轩辕泽粼轻笑一声,随即就掷下了笔来,目光紧紧盯住赫连天道:“朕委实没有料到昔日堂堂的蛮族国君竟也有如此爱民之心。”
赫连天笑了笑并上前道:“此话怎讲?”
轩辕泽粼也笑:“在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总能听闻蛮族剽悍骁勇,无所畏惧,不知生死为何物,说得实在唬人,因而朕心里就一直都觉得蛮族崇尚武力至上,不善思考,不辨是非,想来蛮族国君也应该是一位颇为好勇争胜的皇帝,却不想如今看来,站在朕眼前的蛮族国君竟却是一位以民至上,以民为本的皇帝,这倒确实是让朕出其意料。”
赫连天听言却也举眸看住轩辕泽粼道:“皇上既然已经猜到了我此行的目的,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