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兵将士听到这些话,均是一愣,都把目光投注在高菏身上。若眼前这陈国将领所说属实,那这百年来,纳贡的赋税去了哪里?
安南臣民自出生就知道,他们需要年年缴赋,岁岁纳贡。因此国库长久空虚,臣民日子凄苦。
连刚出生的婴孩都要缴人丁税,不生孩子还要缴纳翻倍的罚金,各种苛捐杂税名目繁多。可若这一百五十多年安南都未曾向陈国纳贡,这一切便成了一个天大的阴谋,当朝者对所有安南百姓的阴谋。
那么眼前这人呢,他知道吗?他一定知道,他是安南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他怎会不知道安南没有向陈国纳贡这样的大事。
高菏额头冷汗淋漓而下,他心中的震撼不比身后众兵士小。没有纳贡,怎么可能,那他每年眼睁睁看着装好的那些东珠玉器,金银珠宝都去了哪里?那一车车的贡品都去了哪里?
他猛然惊觉,缓缓转回头看向身后众将士,这些人的眼中充满疑惑和愤恨。他几乎想咆哮出声,他不知道,他并不知道。
可就连蒲副将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不信任。一役突围竟是这样的结果不成?
他有心想辩解,然此时陈军重围,箭拔弩张,又岂是辩解释疑的时候。
高菏心下纷乱复杂,晋王却是一派淡然神色。
蒲副将贴近了高菏一分,声音压的极低,语速极快地说道:“大将军,你速带二王子突围出去,不用管我们,我们来帮你们开路。”
晋王微笑不言,只是看着高菏,如今这两万蛮兵性命都在高菏一念之间。
高菏看着蒲副将道:“高某一生最看重信义,如今怎能抛下兄弟部将,一人逃走。”然后转头冲晋王厉声叫道:“安南男儿,宁战死,不投降!”
“高将军,有一事我有必要告诉你。你们的汉王卢狄,此时已经篡位了。”
高菏怔了一下,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愣地看着面前之人。
晋王不再多话,一挥手,身后弩箭如蝗而至。
高菏、凤天渡手中长枪抡圆,一面抵挡箭矢,一面带着蛮兵继续向林中奔去。
有二人在前开路,被晋王等人的箭雨射中者并不算多。而事实上晋王在高菏和凤天渡几人逃进迷雾森林后便抬手制止了继续射杀蛮兵。
他有意放走高菏他们,他相信他今日所说岁贡一事已令蛮兵心中存疑,待他们回到安南,这事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既然高菏要逃回安南就随他去吧,正好可以和卢狄狗咬狗,何乐而不为。
他一方面要墨离派在卢狄身边的居士常铮游说卢狄,趁高菏在外征伐时起兵谋反,一方面又放高菏突围而归,想来短期内安南便会掀起一场内乱,又有多少精力和兵力再来大陈侵扰。
至于安南的王位最终归谁,与他陈玉无关。他只要知道最后的结局,这一方天地间只能由大陈统领,而大陈只能是他陈玉的,就足够。
晋王回身向展斜阳望去,展斜阳那一身被鲜血浸染的战袍在最后的余晖下,泛着微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