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心中七上八下思绪良多,实在不是滋味,明宗帝和王皇后也没有太好。虽说明宗帝和王皇后没有太多感情,总是有些少年夫妻情分,何况这皇后倒也贤惠,生的儿子也温和谦逊,教导的也算出色,只是不能跟玉儿比。
明宗有时也觉得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是不是凡事只要牵扯到陈玉,牵扯到贤妃,他都会无措又彷徨,如今玄英的回报令他忧心不已,他也担心自己百年之后陈恒登基会对玉儿不利,可这陈国的天下,他传给任何一个皇子都行,唯独不能传给玉儿。
明宗帝终是暗自叹息一场,对立在当地的陈恒道:“大陈自高祖皇帝开国至今,已有近六百年,每朝都是立嫡,你是朕和皇后亲生,嫡子之位,又是长兄,故在你十岁上朕就立你为太子。如今一晃也有快二十载,朕从未曾想过动摇你的太子之位,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何苦钻营。莫说你不是那快料,就算你谋略无双,只冲着你这番私下动作,朕该不该惩处你,甚至——废了你?”
陈恒满面泪痕,撩衣跪倒在地,心中却是无比凄凉。若父皇肯早早对自己交心,他但凡知道父皇心思,有何至于需要钻营,他不过是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子,坐久这个位置了,心中害怕失去了。
气氛甚是凝重,王皇后面色苍白。她轻咬着嘴唇,望着面前拜倒在地的儿子,充满无力感。
这些年,皇上对她母子倾注的心思加起来都敌不上晋王半分,难怪恒儿会害怕,多少时候她也在偷偷暗自琢磨,究竟皇上的心思是什么,可惜这个人她从没懂过。
“皇上,恒儿自幼良善孝顺,若有什么地方让皇上不高兴,臣妾代他领罪。”王皇后起身徐徐拜下,目中隐隐闪着泪光,自己真的在这个儿子身上倾注的太少了。这次不管何事,就让自己来帮他分担吧。
明宗帝看着比自己尚年长三岁的王皇后,心中也是不忍,毕竟他对太子教导的也太少了,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他又怎忍心责备皇后,真算来,他的不是更多。
可他能说这些都怪自己不成?明宗帝暗叹太子不够优秀,语气稍缓地继续对陈恒道:“你性情温和敦厚,作为帝王也许少了魄力,但守成足够。可这几年看着你的行事为人却愈发糊涂。为君者不一定要有无上智慧,却不可鲁莽盲目。大权在握更要有气魄胸怀,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切不可被人左右。
上位者若被人利用,被人左右,怎能安定国家,怎能保我大陈基业永固长存。你自去长乐宫闭门反省吧,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离宫半步,除了长乐宫中人,也不许与任何人随意接触。”
陈恒只觉得一道惊雷劈面而来,这算什么,软禁?当朝太子被禁?
太子被禁的事情不消半日就传遍宫廷朝野,明宗帝有心将事情扩散,为的就是要看清朝堂内外那些人的动向。那些还想着钻营审时度势的人又是一番惊异。而像展洛天、郑容这样的则从来都是八风吹不动,私下里究竟怎样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嘉元三十五年,接近尾声的年夜里,明宗帝在独自前往玉琼台的路上感染夜风,毫无征兆的病倒了。
一时间,满朝上下想什么的都有,玉琼台那是贤妃生前居所,久无人居,虽说每年翻修但总是缺少人气,如今明宗帝夜访玉琼台病倒,难免会让人不将此事跟太子被斥联想到一起。
钦天监冯渊在明宗帝病倒的翌日,进了一趟宫,当时昭华殿只有他和明宗帝二人,具体说了什么,无人知道。只是明宗在冯渊离去后当即下旨,命太子带其前往西山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