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时的很多事情,以一个孩子的眼光去看是看不透的。可是如今在这样的紧张时刻,一人独处此间,细细去想竟然会发现许多与幼时不一样的地方。
他走到了明宗帝的龙榻旁,慢慢坐了下来,伸出右手在一旁的锦缎迎枕上摸着,想着父皇夜夜一个人守着这一室的空寂究竟是怎样的孤独。
然后他的手无意间触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讶异的将迎枕抱起,在迎枕间翻看了一下,找到一个暗袋,自里面摸出来一方锦帕来。
锦帕里面包着的是一根玉簪,白色的羊脂玉雕刻成的玉兰花的簪子。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晋王的手却有些颤抖,这玉簪是当年母妃划破手腕的簪子,他认得。他将簪子紧紧攥住,心中又升起一股对明宗帝的怨愤来。
晋王将玉簪摩挲了片刻,又将玉簪放入了锦帕上打算包好再放回原处。却不曾想无意间在锦帕上看见两行锦线绣着的娟秀字迹。
是母妃的簪花小楷:
空空满目前尘事,只羡鸳鸯不羡仙。
碧落黄泉求上道,白凤耻落污浊间。
锦帕的边角上染有血渍,如今早已是黯淡的锈色。这方锦帕晋王没有见过,但是母妃的簪花小楷他却识得。
母妃是一个外表柔弱清澈的女子。但是内里却极为要强。这些话就字面意思来看,似乎母亲遭遇了什么极为伤心的事情。这首诗写的并不是很清晰,却也从中透漏出母妃的无奈和不甘。
晋王更加迷惑了。
究竟父皇与母妃之间是一段怎样的过往,究竟这些年自己是不是误会了父皇。
如果不爱怎么能将属于母妃的殿宇护得那么好,如果不爱怎么能将母妃送的礼物一样样珍藏。
哪怕只是母妃送的一个镇纸,一个笔架都珍爱不已,必定要自己亲自擦拭不许旁人沾手。
守着空寂的昭华殿,晋王除了再次想起这些过往,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如今这样的自己着实无用,只能被动的等着。可是那暗中之人今夜会出手吗?
晋王将玉兰花簪包好又放了回去。想了想终究还是向明宗帝的小书房走去。
走进小书房,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向一旁竖立的一处书架阴影间躲去。
背靠着书架,他低着头望着低垂的手,此时除去父皇的安危什么也不能想,更不该去想。
如果真的需要至亲的献祭自己才能登上那个位置,那么此时起他就打算要放弃。
这十年的筹谋和策划与父皇的安危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他不是优柔寡断更不是妇人之仁,他只是在权利和亲情面前更愿意选择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