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瞳感觉自己在此事中插不了半句嘴，因为玄谷世界似乎有些偏离她先前的预想。所以她干脆一声不吭，站在一旁暗中将罕古丽与如燕仙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默记在心上。

“那是你太孤陋寡闻。”

听完罕古丽的质疑，为了取信于二巫，如燕仙子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玄谷远祖，乃真仙界罪臣，所以上仙封闭了此域所有升仙通道，将其自成一界，就连本仙在此地凝身都极为困难。”

如燕的话不假，她图谋此事许久，但将七弦琴送来之后又过了若干年，她才真正踏足玄谷星空。

“我虽然不能抹消你们的罪名，令仙界再次认可你们的附庸地位，但我可以为你们打通一中层世界的壁垒，让你们达到洞虚境的修士，先辗转到中层世界，再经修炼去问鼎大乘和渡厄！”

这句话苏瞳可以很顺利地理解，东仙世界就没有分神以上的强者，达到婴变已经问鼎一界至强，但经由虚银古海之路，可以到达虚银世界，在那片星空下，灵气足以孕育大乘圆满强者，甚至还有六条升天古井可供人挑战与选择。

看来在她的概念中水到渠成的事情，在玄谷却是修士们遥不可及的梦想。

此地是一个对外完全封闭的地域，就算可以联通东仙，此界修士也会因为到达东仙后失去修为而无法行走虚银古海成仙的道路。

在如燕的概念中，东仙是下等世界，虚银古海便是中层世界，不过就算她有打破一界为玄谷制造新通道的能力，所选择的中层世中，也必须存在有听訞族能吐纳的荒力才行。

“此事我们答应了。”

从罕古丽激动的态度中可以看出，如燕仙现在提出的条件只怕比单纯地提高玄谷荒力要诱人得多。所以苏瞳没等罕古丽表态，便自己一力应承下来。

“不过我想知道，如燕仙子通过我族之手得到太白星土，又有什么目的？”

如燕为战争肯花的代价越大，苏瞳便越觉得整件事诡异无比，东仙不过是片小小的疆土，有何特殊之处博得上仙青睐？

而且最奇怪的是，既然是想将东仙星土收入囊中，与其先来玄谷许诺诸多难以达成的好处，为何不直接莅临东仙，聚集九洲一府之主，用相同或者更低的代价，直接让九洲一府宣誓效忠？

奇怪！太奇怪！

苏瞳心弦蓦然悸动，随着了解的加深，她越发觉得此局巨大，不仅算计着东仙，只怕玄谷本身也被囊括在内，两族修士与战争缺一不可，但这两件事，对仙人们又意味着什么呢？

盯着如燕的脑袋，苏瞳有一种直接将她敲开看看其中记忆的冲动，不过她既然是真仙界的修士，而且还自称什么本妃，什么仙君级法宝的……一定藏着很多底牌，不到万不得以，自己绝对不能贸然行事。

毕竟自己还要回南星仙域的，若有机会踏足真仙界，也不过是小小金仙一个，最好不要招惹到仙君级强者的记恨，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种事情我曾经说过，不需要你们知道，你们只要好好办事，自然能从我这里换得好处。”

见苏瞳提到自己的目的，如燕根本未加思索地一口回绝。

要是如燕多说几句，也许苏瞳还能耐得性子与她继续套话，但人家的态度已经如此明显，苏瞳也便明确了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还请如燕仙子为我玄谷打开一条升仙路，路成之日，便是我听訞一族与太白人族的最后决战！”

苏瞳一脸认真，却是先要看如燕仙子的诚意，如果对方拿不出好处，她便休战。

“你也太会指使人了，海兰。”如燕皱着眉头，太阳穴微微跳动。

这开界的许诺她本就没打算当真，开玩笑，实力远高过自己的仙皇们设下的封闭空间，她怎么可能说几句话便能打破？就算是借道而行，也根本不可能！

除非去请那人出手……但这任务本就是那人布置下来的，她又怎么可能求他给这些最后都会化为尘土的蝼蚁们造一条生路？

眼前的海兰，远比那一辈子窝在石头门前没经历过什么权利争斗的前荒巫罕古丽要难对付太多，如燕将满心杀机通通藏在微笑里，而后波澜不兴地说道：“毕竟开界一事不小，就算是我也得准备多年，但如果太白星土多年都不能被我掌控，我的大事也就荒废了，为了我们合作愉快各取所需，不如两件事同时进行，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当听訞大军遍布太白之日，我一定让你看到贯通中层世界的道路开通。”

呸！

你的人格值几根鸡毛？

苏瞳在心中暗骂如燕狡猾，面子上却没有半点不满。

“这样也好，还请如燕上仙回去准备，待我修整几日，便亲自莅临太白战场。”

“这样最好，七弦琴已经失踪了，我那可以媲美四大巫王的战域也不复存在，为听訞战士们提供荒力的重任便交到你的肩上，相信以你之力，不会令我失望。”

像一个主事者般布施完自己的指令，如燕上前拍了拍苏瞳的肩膀，而后轻笑着甩袖离开。

事情虽有波折，好在还能迂回地朝着她既定的目标发展，在离开神域的刹那，挂在如燕仙子脸颊上笑意立即结冰，目光深处涌动着一股狂流。

与此同时，苏瞳温和的表情也淡了下来。

“此事罕古丽你怎么看？”她轻声讯问老荒巫，想看看对方的判断与自己有什么出入。

“回神使的话，老奴听了重开升仙路一事，原本是极为欣喜的，不过待神使与那如燕交谈之际，重新思量，又觉得有些问题。”

“已经骗过一次人的狗东西，本就不足再取信，何况她提出的是……我族千百年来唯一希冀的梦想。”

罕古丽目露怅然，抬头凝望苍穹。

“想我古祖，以巫力称雄天地，曾以傀术奴役万物苍生……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被仙界放逐，我族后裔世代只能固守于玄谷一界，不能上天不能入地，明明有那么多资质不凡的孩子，阳寿只能抱憾止步于婴变。”

“我荒巫一脉所有先辈们，穷极一生之力，无不想借神明的力量突破仙人枷锁，却通通以失败而告终。”

“我们以无数代血肉都换不来的自由，哪里可凭那如燕仙子一人之口便完全改变？虽然我罕古丽一辈子都待在神域，却不是井底之蛙，在真仙界里，仙君又算什么东西？只有寰宇中最强大的存在，才有可能与我古祖媲美，设下这玄谷四壁的封印与枷锁，区区一个将仙君级法宝看得宝贝的女修，又哪里有可能真为我族达到多年目标？”

“她承诺得太简单，描述得太轻松，所以老奴笃定她是在骗人，这界之壁垒，她打不破。”

虽然足够聪明识破如燕的骗局，但在剖白之际，罕古丽脸颊上依旧挂着莫大的遗憾。如果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此事能成，想必她都会拼了自己的老命去紧紧握住这微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