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玲珑没有哭出声,她眼里噙着泪,却没有坠落下来,胸口里都是搅动的疼痛:“我竟然差点忘了他!我……不能忘了他!”
季檀折回来,走到安玲珑面前去,说:“他是周朝皇子周恪瑀,不是林初寻!”
“他就是林初寻!”安玲珑抬着头,目光正对上季檀,“他历经千难万险来救我,他是我的林——初——寻!”
季檀一把抓住安玲珑的脖领,眼圈通红,质问道:“安玲珑,你有没有心!你有没有心!”
安玲珑和玉婵合力推开季檀的挟制。安玲珑说:“我有心,我的心已经被一个人占满,容不下别人!”
季檀身体晃了晃。这个地方他待不下去了,他逃进了风雪中。
安玲珑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玉婵心疼安玲珑,想扶着她去休息,没料到安玲珑突然咳嗽起来,且非常剧烈,伴随着短促的咳喘,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最后昏迷过去。
这一觉,安玲珑一直睡了两天,错过了于冰宴的捷报,也错过了季檀的辞别。
于冰宴先在水奚城外伏击,打垮了突厥的左翼骑兵,又指挥阁耳智的南诏军将突厥人的注意力引到右翼,自己亲自率军直击寇南波的中路主力。水奚城外,绵延数里的戈壁上,从早晨一直打到中午,又延伸到下午、傍晚,到处都是断剑折戟,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身。
河流因为温暖的鲜血而有短暂的融化,不多久,又和着血,结成更厚的冰层。老天爷许是不忍心,下了一场大雪,苍苍茫茫,盖住了这些死不瞑目的尸体。
血河漂橹也不过如此。
一战之后,突厥战败,折损近八万,副元帅括拖战死,元帅寇南波仅孤身重伤逃离,突厥大军随即撤退三十里。
仪国虽胜,损失三万多人,折损三位大将,于冰宴也受了两处刀伤,被狄璋救回。
沉睡的安玲珑对此毫不知情。
与此相对的,季檀并不在意这场仗的胜负,他要离开了。
其实季檀心里也明白,安玲珑从来就没有给过他任何希望,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自作多情,他是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怨恨安玲珑的。可是作为一个商人,他觉得不止血本无归,还丢了面子,委实没心情再与安玲珑见面,索性就回京城去了。
不过季檀走的不算决然,他已经命令手下兄弟,把自己的轮椅送过来了,姑且算是个纪念。至于解药的事,有果陌儿帮衬着,也用不着他。
等安玲珑醒了,好消息和坏消息交替地传入耳朵里,反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水奚城战役取胜,并不代表战斗的结束,这么好的机会,不乘胜追击才不是安玲珑的作风,她必须给突厥人一个最惨痛的教训。
长安城里,每个人都在紧张忙碌着。离先帝冥诞还有四天,谁的心都在提着,唯恐哪里疏漏办错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