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仪想把是复当枪使,给曹冲狠狠地来那么一下,同时又遮掩自己——更重要是遮掩主公曹植,对于他这点儿).. 。是复倒是不怕被人当枪使,也正想利用某个机会,把储位候选人清理一下,省得自家老爹整天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往谁身上下注才好。可是这事儿太大啦,直接牵扯到太子,以及两位皇子(曹植、曹冲),自己一个不当心,便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算了吧,丁正礼你自家想办法去,别扯上我——咱俩很有‘交’情吗?
可是又一琢磨,倘若自己不‘插’上一手,丁仪亦心有顾忌不敢妄动,‘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多少有点儿可惜呀。不如我把它当谣言散布出去?
是勋经常用史事来教育儿子,但与别的士大夫不同,他心中还藏着日后一千八百年的无数历史教训呢,在儿子面前又没有什么防范心理,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当然啦,后世之事,随便假托个寓言故事也就糊‘弄’过去了。这年月的士大夫对谣言和舆论的作用研究得还并不透彻,尤其只注目于同一阶层,却往往忽视了底层民众。是勋自然不同,他知道只要因势利导,一句简单的“扶苏、项燕不死”,或者“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就能惹出多大‘乱’子来。
有意无意间,也把这一理念灌输给了是复。是复便利用这个契机,悄悄地把丁仪的调查结果给散布了出去——但是没有指明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当然啦,他不是简单地散布谣言,而是玩了半明半暗的两手。
明的一手,他将此事悄悄告诉了曹彰,并且也在数日后写信给丁仪,说对不住,我一时醉酒,把事儿给泄‘露’了……倘若事后调查谣言的来源,必至曹彰而止——有了前日那句浑话垫底,曹子文还以为是复彻底跟自家一条心呢,他为人又仗义,除非生死关头,绝不肯随便攀扯。而作为特务头子的丁仪,自然也不会特意揪出是复来,因为那就等于把自己也给揪出来了……
暗的一手,是复微服而出,把谣言传给了乡民野老。士大夫若传谣言,除非为了煽动民众造反,否则是不会搭理老百姓的,认为他们没有协助传播的价值——我是为了在士人群中达成某种目的,老百姓传得再邪乎,能有用吗?是复却通过是勋的教诲明白,谣言这玩意儿,只要搔到了人们的痛点,从庶民而至士人,同样存在着多条传播途径。
首先是痛点问题,太子跑去白马寺出家,此事哄传天下,起码这洛阳城内城外,几乎是‘妇’孺皆知啊。( )越是平民百姓,越喜欢胡吣相关天家的荒诞流言啦,而他们既然有这个兴趣,又岂有不肯传谣的道理?
再者,城外平民入城采买、售卖者亦多矣,很容易就把谣言给传到城内来。而城内颇多各家仆佣、宾客,一旦听闻,又岂有不向主家禀报之理啊?倘若只有两个人争储位,那么太子希望此事尽快平息,必然禁止谣言传播——可能会暗中调查;反对派害怕揪出幕后黑手也就是自家主公来,也必竭力封堵reads;。然而目下是群雄逐鹿,士大夫们各有拥戴,哪怕仅仅出于把水搅‘混’的目的,也肯定会有人相帮传播这条谣言啊。
就比如说是复把消息透‘露’给曹彰了,曹子文一琢磨,这事儿不是我干的,也不大会是手下人瞒着我干的,那别问啊,必丕、植、冲等党羽所为也。我得赶紧把这谣言煽乎出去,让他们其中之一吃不了兜着走。
通过曹彰散布谣言还则罢了,是复微服而从底层把谣言逐渐传布出去,即便后世更严密更高明的特务机构——比方说东西厂、中统、军统啥的,估计也不大可能调查得出来呀。
果不出其所料,很快的便谣传四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校事不敢隐瞒,急忙密报曹‘操’,曹‘操’大怒,当即下令彻查。
曹‘操’用来调查谣言的单位,并非正经朝廷监察机构,而是‘门’下省所属的刺‘奸’、校事。这么一来,丁仪算是逮着机会了,隔几天后就把自己的探查所得打包往上一‘交’——这可是皇帝您主动让我调查的,不是我处心积虑想要陷害某人,证据虽然不够确凿,但在在指向逄纪,我查着了,我敢不据实禀报吗?这跟鄄城王曹植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当然啦,你让我查谣言的源头,这个是真查不出来——其实丁仪认定源头就是任城王曹彰了,但是并不打算一石二鸟,免使事态更复杂化,或者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但我把谣言中所说的黑手给揪出来了呀。
于是曹‘操’便召是勋前来,跟他谈起此事。是勋一听到“逄纪”二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说果然吧,果然跟我有所关联……不过还好,逄元图离开我‘门’下也好几年了,而且就理论上而言,我并没有推荐他为官,所以就算他犯了事儿,我也不必要负连带责任。
可是道理虽然如此,态度还必须要摆出来,当即避席而跪,向曹‘操’致歉:“逄纪为臣故‘交’,又曾入‘门’下,今为此事,臣不能辞其咎也,请陛下责罚。”
曹‘操’摆摆手,说你没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召你来就是问问,逄纪究竟是怎样的人呢?他有没有可能做出类似事情来呢?因为不管怎么说,刺‘奸’报上来的调查结果,证据也并不足够确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