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那时年纪尚小,绞尽脑汁把自己见过的汉字全部组装拼凑起来,也没弄明白“秉性”是个什么鬼东西。
后来大了,她也懒得再去跟她爹理论什么,就算理论了,也不会有好结果。因为哪怕她再多吃十年饭,她的拳头也不会比她爹的大、比他的硬。而在这个定性为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的地方,她爹无疑是这里的权威。
放到现在,虽也心里怪异,但这个办法能让霁长空留下来,左右不是滋味中也渐渐收起了抵触的情绪。
霁长空面露难色,道:“北寨主,多谢你的美意,但我这人多年来漂泊在外,自由闲散惯了,怕是无法在此处停留。”
北青藤道:“游历虽好,但却无一个安身之处,倒也显得有些凄凉。我们这寨子里人多热闹,总好过闲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且要是日子久了,公子什么时候觉得在这山中待得厌烦了,再走便是,到那时老夫一定不再强求。”
说完他给北染使了一个眼色,北染立马会意,连忙跑去霁长空那边,堆着笑脸在他身旁坐下。又是添茶,又是擦拭餐具,好一阵忙活。
霁长空看她一眼,转头去对北青藤道:“寨主,实不相瞒。非是我不愿教小姐认字念书,而是我才疏学浅,教几岁小儿尚且可以,若是要教令千金,恐怕难当重任,还请寨主另请高明。”
北青藤笑道:“公子不必自谦,古人言,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见公子这般品貌,定是学识渊博。况且我这小女也不曾上过什么学,只识得一些常用的字句,与几岁小儿无异,公子教导起来定当不难。”
听到这话,北染心里五味杂陈。看起来她爹在帮她极力留下此人,这是好事,可他居然这么形容自己,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霁长空见这寨主是非要留下自己不可了,便把之前还较隐晦的话说得更露骨了一些,道:“我认为小姐生性活泼,天真烂漫,何必拘泥于这封建传统的说法,非得饱读诗书才能人尽其用。不如放任她随性洒脱,遵从内心的真性情,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言外之意就是:她就不是个读书的料。
这下北青藤急了,慌忙道:“小女顽劣,我是知道的,也在尽力让她改正,可公子莫不要因此就嫌弃于她。若是公子怕她太过跳脱,不听教诲,就把她绑起来不给饭吃;若实在不行,你就打断她的腿,让她跑不动跳不起。”
北染忽觉脊背发凉,一股寒意从腰部直灌上头顶,冻得牙床都颤了几颤。
这不会太狠了点吗?
霁长空还想说什么,北染抢先一步拦下他的话头。恶狠狠的低声对他道:
“你若是还想见到你那金鱼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你面前,你就答应了。否则……。”
伴随着一支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他面前摆着的一个橙子瞬间四分五裂,而插中它的那根筷子也折成了两截。
见到此景,霁长空放在膝上的手指霎时缩了缩。抿了抿嘴唇,在心里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又开口。
“寨主说笑了,何至于那么严重,还需要剁手剁脚。教小姐看书学习也不是不可,只是希望以后小姐多加用心才是。”
听到这话,北染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他递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北青藤见终于说服他留了下来,心中大喜,忙道:“那是一定的,一定的。北染,还不快拜见先生。”
北染道:“是”
随即往后退了一步,提起衣摆在地上跪下,双手齐额,然后弯腰触地,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跪拜礼,道:“先生好。”
霁长空嘴角抽了抽,指着桌上道:“把被你戳坏的橙子弄走。”
说完,北染果真立马把那几瓣橙子给收拾了,还取出手帕把溅到周边的汁水也给擦拭了个干净。然后把手帕攥在手里,继续跪侍一旁。
见她此刻这十分乖巧的模样,霁长空心想,应该也不会那么棘手。
可还不到一天,他就发现他的想法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