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长空刚被关进天牢的那几天,怀越不许任何人去探望,后来亏了景吾天天跑到灵光殿去守他,呆在沧瀚殿烦他,扰得他办公不成还夜不能寐,才终于放宽限制,准许他们稍微探视。
守卫将门一打开,北染就第一个冲了进去,景吾也紧随而至。
进到幽暗阴森的天牢,两人一路边走边看,途中看到许多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怪物,被关在牢中受着各种刑罚,呜咽声连连。
见到有人进来,道旁两侧牢房里的妖不断冲着他们龇牙咧嘴,喊着救命。更有甚者,全然不顾身上的铁链枷锁将自己硌得血肉模糊,拼了命的挣扎着到门边来,嚎着“放我出去!”
期间,有两只妖的爪子险些就抓到北染,被后面赶上来的狱卒一棍子打了回去。
种种惨状看得北染心惊肉跳,她难以想象霁长空会是什么样,心里一紧,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路过无数间大大小小的牢房,听了无数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咆哮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大牢的最深处,关着霁长空的那间。
北染一推开门,便看到了在牢中石地上安安静静坐着的霁长空。
这间屋子和其他牢房不太一样,没有那么的阴森可怖、冰冷潮湿,尚且宽敞,也还算得干净明亮。因为离得远,也听不见外面那些妖魔鬼怪的鬼哭狼嚎。若是在这个地方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个雅间了。
能有这般待遇,全然是因为霁长空在天界的名誉。看守天牢的士兵皆是从数万众将士里挑选出来的精英,而这些精英多半是几万年前上过修罗战场、侥幸存活下来的,其中就不乏有霁长空的旧部。
他们见到霁长空被关进来,俱是大惊,但又不能把他放走。所以,只要不违背怀越的命令,在他们这,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安排。
但这关押犯人的地方,怎么能和灵气鼎盛、溢满仙泽的苍梧宫比。
霁长空正在打坐,见到两人来既不惊讶,也不惊喜,微微皱了眉,淡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景吾皮笑肉不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霁长空抿嘴一笑:“拖你老人家的福,暂时死不了。”
北染看到,霁长空的身上到处上了枷锁,被数条铁链五花大绑着,竟像一个活生生的粽子,可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而是止不住的心酸。
在他们来之前,霁长空被关进大牢许多天,日日受刑,已被天雷劈了好几次。他那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更显苍白,一双嘴唇也是毫无血色,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尽管这样,他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却依旧未减半分 ,望之,仍是一派端庄,浩气凛然。
打趣之后,景吾两步走上前去,蹲下来撸起他的袖子四处查看伤势,道:“你没事吧?他们真的对你每日用刑了吗?”
霁长空觉得别扭,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重新用袖子盖住手臂,有点不自然的道:“我没事。这天雷极刑旁人说的夸张,其实也不过如此。”他这一动,牵动了手上身上的铁链,空荡的牢里好大一阵咯咯作响。
景吾见他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稍微放了心,道:“那就好。”而后又开始打量起束缚住他的铁链来。
捆在霁长空身上的铁链两两相接,纵横交错,但顺着它的走势往细了看,其实那只有两根链。一根玄铁链困住身体,一根熔银链锁住灵力。
景吾拾起其中一条在手里,看了看,怒道:“他特意找了这万年玄铁制成的链来锁你也就算了,竟然还用了这熔银链来封了你的法力,他是真打算把你困死在这里一辈子吗!”说着,他恨得牙关紧咬,紧握成拳的手指节泛着惨白。
霁长空却是很淡然,道:“这也不能怪他,我做出的事,就应当承担责任。”
说到这里,景吾又连忙问到:“到底怎么回事?你在下界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要放走那只妖,自己平白来受这苦?”
北染从进屋看到霁长空开始,便一直立在旁边,因为不忍看到他这副样子,万般心疼,便只一个人默默待在角落里黯然神伤。此时听到景吾谈到这个话题,才也凑了过来。
三人席地而坐,围成了一个小圈。
霁长空慢条斯理道:“那只妖,是我狐族长辈。”
景吾奇道:“长辈?”
北染也奇,不过她奇的点和景吾不一样,“长空哥哥是狐族?”
霁长空正在酝酿言辞,景吾先一步替他解释道:“他算不得全是,四分之一个吧。”
被景吾抢了话说,霁长空也不懊恼,只是补充了一句,“祖母是狐仙。”
北染这才了然,点了点头:“哦。”
见北染略有惊讶,景吾又挤眉弄眼道:“不然你的长空哥哥怎么会生得如此清秀俊逸、举世无双呢。”
霁长空无语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景吾两手一摊,一脸无辜,对北染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北染则竖起大拇指肯定道:“上神说的对,就是举世无双!”
霁长空无言看着两人,任他们去瞎掰扯。过了这个小插曲,霁长空继续说起他此次下界的事来。
“我去到下界,还未进入涂山一带,便见四处田野村庄都有被妖火灼烧过的痕迹,村民死伤无数,更有许多人举家迁往其他村镇。然我一看那法术的痕迹,便知是涂山之法。我直接入涂山找了狐族大长老,想请她帮忙共查此事,却发现大长老根本不在狐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