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殿下……”
宫人一路哭嚎着,被侍卫拉了下去,宇文离全程眉头都没皱一下,慢慢在皇帝身边坐了下来:“父皇……”
“凌儿……”北狄王是清醒着的,闻言四处的张望着,到处寻找宇文凌的身影,可惜,大殿内空空荡荡,除了坐在他面前的宇文离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做梦?
北狄王脸上露出一丝深深的绝望。
“父皇,您怎么了?您想念二弟了吗?”那一声‘凌儿’传入宇文离的耳朵里,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北狄王老泪纵横:“……朕刚刚做梦,梦见了凌儿……”
自己已到大限,却还要目睹亲生儿子的死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怎样的一种伤痛!
原来只是一个梦……
宇文离松了一口气,在皇帝面前做出垂泪的模样来:“父皇,二弟的死,儿臣也很伤心,日后,会好好照看凌王妃母子,让他走的安心……”
与其说是让宇文凌安心,倒不如说是安北狄王的心。
“……凌儿的那个孩子,就快要出生了?”北狄王原本浑浊的眼睛里陡然发出一阵亮光来。
宇文离点点头,道:“是,大概再有半个月,就生了……”
“朕到死,也不过抱过一个孙儿,却还夭折了,要是在临死,能抱上凌儿的孩子,朕就死而无憾了……”皇帝叹息着道,随即低低的咳嗽起来。
宇文离连忙伸手去轻拍皇帝的后背,安慰他道:“父皇!您一定能坚持到孩子出生的!儿臣相信!”
好一会儿,北狄王才停止了咳嗽,借着大殿内温暖的烛火,他默默的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儿子,而后轻轻的点点头:“太子回去休息吧!朕困了。”
“是,父皇,您好好休息,儿臣告退。”宇文离又默默的陪了皇帝半响,无声无息的起身离开了。
他没回东宫,在偏殿里歇息下来,随时随地准备起身查看皇帝的情形。
幸运的是,一夜安好。
翌日。
皇帝的精神比起前些日子来,明显的好了很多,早膳时竟然能喝的下去一整碗的燕窝粥,喜的伺候的宫人差点没晕厥过去,受到了宇文离结结实实的赏赐,一大锭金子。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宫人合不拢嘴的退下了,宇文离缓缓在皇帝床边坐下,仔细的凝视他一番,随即笑容满面的道:“父皇,您今日看起来好多了。”
“朕想亲眼看着孙儿出生,自然是要多撑一些时日啊!”北狄王苦笑着道。
宇文离闻言点点头:“父皇,您不仅仅要看着二弟的孩子出生,还要看着他长大成人!您不会有事的。”
看着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长大成人?这几乎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北狄王闻言深深的叹息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人啊,最重要的,是得认命。
早饭过去没多久,后宫嫔妃便纷纷来了,刘皇后首当其冲,一进大殿便在皇帝面前跪了下去,哭的悲伤不已:“陛下!您要替妾身还有玉蝉做主啊!昨日里,太子不知道跟玉蝉说了什么,她昨天半夜里,肚子就开始疼了……”
“什么?”
皇帝握在手心里的杯子捧的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宇文离也面露震惊,刘玉婵这个时候肚痛,莫非是……
“太医说,她是受了刺激,保不住了,只能提前生下来……”刘皇后哭哭啼啼的道:“消息报到臣妾这里,臣妾吓的差点没有昏死过去!这可是凌王的遗腹子啊!若是有个好歹,那还了得……”
“那你怎么不告诉朕?”皇帝气的浑身颤抖。
刘皇后转过了头,目光幽幽的看了宇文离一眼,哭的更加大声了:“陛下!臣妾不敢打搅您休息……”
“窝囊!瞧瞧你办的这都是什么事情!”北狄王重重的叹息一声,扭头看向宇文离时,已有愤怒:“你才回来几天啊,昨天跟玉蝉到底说了什么!你说!”
“儿臣……”宇文离发现自己几乎百口莫辩。
昨天他一回去东宫,就看见了刘玉婵,她特地等在那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将人撵走而已啊?
“父皇,儿臣只是问候了她几句,便让人送她回去了……”宇文离满脸都是委屈。
“哼!只是问候几句?”
刘皇后闻言冷哼一声道:“那玉蝉回去怎么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一定是你说了侮辱她的话!你怕玉蝉生下一个儿子来,跟你争夺这个太子之位是不是?”
“我没有!”宇文离愤怒的大喊出声。
刘皇后满脸讽刺,北狄王也并不相信他的话。
并且由于宇文离与宇文凌两兄弟多年以来的面和心不和,北狄王甚至怀疑宇文离对那个孩子怀有某种深深的敌意。
毕竟宇文离现在,也并无子嗣,膝下空虚。
“来人!去把太医院里的所有太医都请去凌王府!一定要保证凌王妃的孩子平安出生!”转过头来,北狄王满脸阴沉的对外吩咐道。
“奴才遵旨!”赵公公在屏风后响亮的应了一声,转身退下。
“至于你——”
北狄王吩咐完,剧烈的喘息一声,然后扭头看向宇文离,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给朕跪到外面去!直到凌王妃的孩子平安出生!”
“是,父皇,儿臣遵旨。”
尽管心里万分委屈,但宇文离并未与北狄王争论,皇帝是真的老了,也坚持不了几天了,今日刘皇后带来这个消息,本意是为难自己,但是最受伤害的反而是北狄王,他那么期盼这个孩子出生,甚至咬牙坚持着,想活到孩子安全出生的那一日。
刘皇后此举,也算是将他往鬼门关里又推了一步。
默默起身,离开时,宇文离避着皇帝,对着刘皇后投以阴冷的一瞥。
刘皇后并不放在心上,见状得意的瞪了回去。
她最爱的儿子惨死边关,如今能让宇文离不好受,哪怕是下地狱,她也愿意!
炎炎烈日下,养居殿外的台阶上,宇文离孤零零的跪在那里,面无表情,来来往往的宫人们看见他,无不惊讶。
昨日太子还高高在上,今日一早就惹怒了陛下?
没有人上前询问宇文离,也没有人安慰他。
凌王府里,此时却是闹哄哄一片,宫人,府中下人,来来回回,几乎将原本平静无波的凌王府闹了个人仰马翻,每个人都在为上房院子里的惨叫声牵动着心神,都在盼望着那个孩子平安出生。
那毕竟是凌王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只要平安生下来,他们这么多人的命就保住了,不用再去陪葬。
正房屋内,刘玉婵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床单,痛的脸都变形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声嘶力竭的喊着:“还有多久才能生下来?”
“王妃娘娘,坚持住啊!孩子还没露头,早着呢!”稳婆看了一眼情况,恭敬道。
话音落,她就挨了刘玉婵重重的一巴掌:“还要那么久?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如此有力气,稳婆的脑袋都被打的偏向一旁,整个人都懵逼了,这什么王妃啊!生个孩子还打人?
“快别愣着了,赶紧帮忙啊!你不想要脑袋了!”旁边的人连忙给她使眼色。
稳婆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抛开一切,接着鼓励刘玉婵:“王妃,先吃些东西吧!这个时候不能叫,要是把力气用光了,等下生的时候,就没力气了……”
“太子呢?太子怎么还没有来?”又一股剧痛排山倒海的袭来,刘玉婵实在受不了,不管不顾的喊了出来。
一瞬间,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稳婆与太医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是凌王已死,王妃心无寄托,只能期盼太子殿下?太子乃兄长,倒也说的过去。
“回王妃话,您小产的消息传到宫中,陛下震怒,因此罚太子殿下在养居殿外罚跪,您没有生下孩子之前,都不能起来,他怕是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