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授,你说这病理诊断是什么?”温博士还不死心。
自己研究整整一天,才敢确定诊断,他一个外科医生怎么可能这么快看出来,刚刚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分钟。
但是刚刚从杨平说的话,分明他已经知道诊断,为了弄清楚,温博士还是要问。
温博士非常热爱病理专业,而且平时喜欢钻研,自认建立的专业壁垒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打破。
“符合高剂量放射损伤的病理表现。”杨平十分肯定地回答。
温博士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冰凉冰凉的,明天恐怕要穿内裤绕医院跑三圈,病理科温博士一向高大上的君子形象要毁于一旦。
自己的专业壁垒居然真的被杨平打破。
宋子墨和徐志良同时抬头,他们两个还没看出来究竟是什么,但是看温博士的猪肝脸就知道,杨平的诊断是对的。
“明天中午,绕医院三圈,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温博士咬牙说。
“穿三角内裤!”
“最好卡通的!”
宋子墨和徐志良提醒。
“知道,我温儒正说话算数。”温博士不敢直视这边,这个寂寞的病理男此时心在滴血。
不是要穿内裤沿着医院跑步,那不算什么事,而是自己的专业尊严受到打击,这才是大事。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温博士想知道自己怎么被打败的。
杨平找一张纸,在上面将自己看到的刷刷地写下来:
右手及右髋部标本:皮肤、筋膜及肌肉细胞全部坏死,大量崩解。
右侧股骨大粗隆、右侧桡骨尺骨远端穿刺取的骨髓标本显示:造血组织各系细胞全部消失。
左上肢左下肢坏死区域骨髓穿刺显示造血组织各系细胞不同程度减少或消失。
左侧大腿局部皮肤和皮肤附属器官、皮下组织和骨胳肌广泛地坏死和弥漫性出血,但真皮中的立毛肌尚存。
左手指、手掌皮肤表皮细胞大量呈现空泡变性、坏死,并形成大小不一的囊泡,致使表皮与真皮分离,真皮弥漫性出血、中性粒细胞浸润,汗腺上皮细胞变性、坏死,皮下组织内弥漫性出血,少数脂肪细胞坏死。
温博士拿着纸,看了几遍,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平,这他妈是个外科医生能看出来的。
曾经自认为是病理科才子的温博士总是觉得:天不生我温儒正,三博病理水平倒退三年。现在自尊心深受打击。
“我们还要再问问病史,如果真是这样,那个放射源不知道在哪,这东西会害死人的。”杨平担心放射源的事情。
放射源还在身上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如果还在身上,估计现在早就没命,而且周围的人,比如他女朋友肯定会发病,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发病。
但是不管放射源在哪,都是各祸害。
“如果真是放射源损伤,这是一起重大公共安全事件,呢这个报告早出一天,说不定能救很多人。”杨平有点气愤。
温博士心里十分惭愧,是呀,我怎么没想到放射源危害的事情,还等关主任回来再发报告,不是自己没责任心,而是压根没想到这事,我就一个看病理切片的,天天对着显微镜,对病理切片负责就行,那想那么多事。
“走吧,一起上去。”杨平不敢耽误时间。
此事重大,几个人立刻赶回创伤骨科医生办公室。
大家还没有散会,谭主任准备晚上急诊手术清创,切除四肢坏死组织,防止继发严重感染及坏死组织毒素入血。
手术室已经做好准备,就等会诊会议结束。
张教授和几个主任还在交谈,看到杨平回来,问道:
“小杨,有什么发现没?”
杨平瞄了一眼温博士,意思让他来说。
温博士有点小小紧张:“从病理切片看,符合极高剂量的放射损伤病理表现。”
杨平补充:“我们推测,患者很可能曾经捡到过放射源,装在右侧裤子口袋里,我们要再好好问问病史,如果真是捡到放射源,那个放射源现在在哪?恐怕这是安全大事。”
放射源?
张教授的脸色马上变得十分严肃:“那马上要确认这事。”
谭主任和大家也脸色铁青,这可真是大事,那个放射源在哪里?现在还在身上吗?
如果是严重放射损伤,这个病人病情更加复杂,很快内脏也会出现损伤表现。
如果真的是放射源损伤,那是需要转院的,转到精于放射损伤的医院治疗。
“我再去问问病史,立刻通知护士站,张铁军的病房暂时任何人不得靠近。”张教授毫不犹豫,立刻起身。
杨平要跟着张教授去病房,张教授死活不同意:“你们都呆着,一个也别动,我去问完再说。”
张教授也不让其他人去,自己一个人去问病史。
张教授有自己的顾虑,如果真是放射源引起的放射损伤,万一放射源还放在身上,大家会中招,自己八十岁的人,没什么可怕的。
来到病房,张教授将两个规培生叫出去,让他们回医生办公室。
将张铁军的女朋友也叫出去,让她去休息室坐一会,表示自己和张铁军单独谈谈病情。
将无关的人都叫走之后,张教授才开始问话:“张铁军,你好好回忆一下,生病之前有没有捡到什么金属玩意,特别是比较亮的,看起来很漂亮的,这件事非常重要,关系到你的病怎么治疗,因为我们判断你四肢的坏死是放射损伤。”
面前这位老医生突然这么问,张铁军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仿佛在尽力回忆,他想了很久,不停地挠头,然后说:“教授,你这么提醒,我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很多天前,我在一个桥下乱石堆里,捡到一条亮晶晶的手链。”
“那东西现在在哪?还在身上吗?”张教授劈头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