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燕楼是京都城有名的风月之地,一些没有功名的文人雅士喜欢在这里盘桓。
所以说,这里的人总有那一种怀才不遇的忧郁气质,闹出的事故也多。
可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更多。
莺燕楼里的姑娘们都是贱籍,因为连年征战人口凋敝,皇帝禁止良人自卖贱籍,所以这里的姑娘几乎都是犯官的家眷。
莺燕楼的嬷嬷用拍卖的方式将姑娘从官家手中买来调教,既合法又合情。
也正是因此,这莺燕楼的姑娘也多数矜持多才,能吸引文人雅士前来觅香。
姜万廉以前并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是后来被同僚带着来过几次之后,发现在某种程度上,这里可比酒楼要私密的多。
姜万廉进了莺燕楼就有嬷嬷迎上来,也不问姓名,直接就把人往楼上带。
莺燕楼听着很热闹,其实大堂里比邻而坐的男女都是小声说着话,看起来很和谐。
姜万廉用扇子挡着脸慢慢的走上楼,他的眸子往下一看,还能看到有人悄悄的往他身上瞟。
姜万廉连忙加快了脚步。
“盼儿姑娘呢?”姜万廉问那嬷嬷。
嬷嬷笑呵呵的推开一间房门:“在里面呢,在里面呢,公子请进。”
姜万廉点了点头,进了那满是馨香的屋子。
京都城如今已经入了冬,天气冷得很。盼儿姑娘似乎更怕冷一些,房间里早早的铺上了淡蓝色的羊绒地毯。
姜万廉脱了鞋子脚踩在上面,很舒适。
踩着外间的地毯靠近了内室门口,里面已经换上了结拜的羊羔绒地毯。
内室里没有床,只有一个面积很大的榻,四周围绕着淡紫色的床幔,将榻遮的若隐若现。
姜万廉的脚步停在内室门口,看着榻上那个侧卧着的曼妙身躯,心中微微一动。
“盼儿?”姜万廉声音里带了几分温柔小意。
榻上的人被床幔遮挡,可是那曼妙的身形一览无遗。她穿着杏色纱裙,侧卧着,一手撑着头,看不清面容,但是有一直柔弱无骨的手缓缓伸出床幔。
“姜大人,您想起奴家啦?”
声音里有七分哀怨与三分的娇柔,听的人心都酥了。
姜万廉再也忍不住,快步走上前,一把将那只手握住,轻轻的揉捏着:“是我不好,这么些日子才来看你。”
说着,他将床幔拨开,露出榻上那女子的脸。
女子杏目微瞪,可是没有半点气势,倒是多了几分委屈。也不知她怎么调的胭脂,颜色竟然那般鲜艳,将眼尾勾勒出一个弧度,生生给勾出了狐狸的味道。
她轻轻挑起下巴,鼻梁两侧贴着的小珍珠闪耀着温润的光泽。
若说她美,却比不上那些世家的姑娘的五官和气度。可是,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被她的一个眼神勾的走不动路。
“奴家可是得罪了大人?”盼儿勾着他的脖子,轻言软语,一只手从他的喉部慢慢往下滑。
姜万廉眸色渐深:“你怎么会得罪我呢,我疼你还来不及呢。这不是那事儿没办成,我怕出纰漏嘛。”
盼儿眸光微凝,转而露出一脸的可惜:“怎么会没成呢?”
姜万廉轻轻的将她肩上的外衣退下,盼儿侧头看着他的手,眼中闪耀着恶毒的光,可是姜万廉却没有注意。
“去的人都没回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姜万廉将自己的下巴放在盼儿的颈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才说。
盼儿抱着他,突然一个转身,将人压在了身下:“那大人是不打算继续了吗?”
姜万廉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知道你与她有仇,可是现在不是时候,皇上因为这事儿吃了点亏,不宜再有动作了。想要浑水摸鱼,还得等机会。”
盼儿嘴角微微动了动,终是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太可惜了。”
姜万廉点头:“确实是可惜了,不过你放心,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盼儿抿唇轻轻一笑,缓缓的趴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时辰后,姜万廉神清气爽的走出莺燕楼。
他离开后,盼儿穿上外衣,推开窗户,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厌恶的表情。
“姜心,你没有想到吧,你爹竟然成了我的裙下之臣。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还用什么替我报仇的幌子去灭你的口。呵呵……”盼儿,应该说是真正的槐云,冷眼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眼中爆发出强烈的仇恨。
“你们姜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姜万廉坐着车回到钱家,门口的小厮正等着,见姜万廉回来了,连忙迎上来:“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小少爷正找您呢。”
姜万廉想起自己的小儿子就笑起来,道:“夫人呢?”
小厮笑眯眯道:“正在给弹琴。”
姜万廉笑道:“怎么,身子好多了?竟然想起弹琴了。”
姜万廉的棋子钱氏如今怀着第二个孩子,才两个月,精神有些不济,这也是姜万廉出去寻花问柳的原因。
小厮摇头:“也不是,就是临时起意,老爷您……莺燕楼那边……”
小厮是知道姜万廉在莺燕楼那边的事的,也是他为姜万廉遮掩的,可是钱家毕竟才是他的主家,他自然要象征性的维护一下。
姜万廉抬了抬手,道:“无碍,以后估计也不会去了。之前过去也只是打探一些消息,如今消息都拿到手了,去不去都无所谓了。”
虽然这么说,可是食髓知味,姜万廉心里都没底。
不过既然姜万廉都说了,小厮自然也得陪着笑,和人一起进了二门。
姜心等人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宿才去母亲埋骨的地方去。
姜心对这个母亲其实没什么感情,只是很理智的去寻找坟地的位置。姜蒙则有些沉默,这一宿他想了很多,此时脑子里还乱纷纷的。
埋骨的地方是城外的一座小山丘,小山丘上此时绿草茵茵,虽然已经到了九月,但是倒也没有那么荒凉。
这里是公用的坟地,一些没有祖坟的人死后就会被家人埋这里。
姜心看了一圈,发现周围稀稀拉拉的都是坟堆,便问姜蒙:“你还记得娘埋哪吗?”
姜蒙点了点头,走到一颗极细的小树旁边,那里立着一个不算大的坟堆。
“当年我力弱,挖的坑也不算大,仅仅将棺木埋了进去,所以坟头也不高。为了不让自己忘了位置,我挪了一棵小树过来。如今看来,那棵树没活成,不过也没被人拔了。”
姜蒙抚摸着那一刻才到他腰间的小树,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从他记事儿开始,他获得的爱大部分都来自于母亲。后来跟着父母逃荒出来,父亲离开,最后的哪一点温暖和牵挂也是来自于母亲。
当年母亲离世,他不是没怨过没恨过。可是,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的怨恨。
怨恨越深,对母亲的思念就越厉害,姜蒙再也忍不住扑在母亲的坟头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