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的夜晚带着边疆特有的杀伐气息，散落在空气里，突地，一抹黑影自窗前闪过，屋中的暗卫正要出手，被女子示意拦住了，下一刻那人影已经窜进了房中，只见披散着墨发的女子从容不迫地点着烛火。

窜进屋中的男子身姿硕长，一双眼睛在夜里依旧明亮夺目。眸子里倒影着女子的身影和摇晃的烛火，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

“司马明非良善之人，你自己小心。”

华若扬唇一笑，面上洒满烛火的光芒，一瞬间恍花了他的眼。

“多谢云公子特来相告，这一路让云公子隐身军中，委屈云公子了。”

华若边说着边伸手示意云蔺坐下，此刻的华若着了一袭宽大的堇色衣袍，头发未束，散落在肩头，面上的笑意如同春日早晨最明亮的那一束阳光。二八年华，仿若豆蔻枝头初绽的花朵儿，温暖又美好。

眼神与她目光对视的一刹那，他的心突地乱了片刻，慌忙移开目光坐下，隐藏在袖口下的手掌心里有一层薄薄的细汗。

华若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替他斟了一杯茶，纤长柔美的手指在烛火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云蔺突然觉得他今夜不该来，心里的感觉总是奇异地很。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如同早春快要冲破泥土的草芽儿一般就要冒出来。

他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那是万万不该的。

“二皇姐，你睡了吗？”

华妍的声音适时响起，云蔺抬眼看了华若一眼，而后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去。窗外的风透过窗口的缝隙灌了进来，华若起身打开门，只见华妍已经立在了门口，面上有些委屈和害怕的模样

“还没有，阿妍你有事吗。”

华妍一见华若出来，忙伸手挽住她的胳膊，顿时面上就有了笑意，望着华若可怜巴巴道

“二皇姐，我可不可以和你睡啊，我总是停机有些虫鸣鸟叫什么的奇奇怪怪的声音，我害怕，睡不着。”

华若的手放在华妍的手上，便觉得她的手心果然是冰冷的，都说差不多六月份的天气，晚上也不会多冷，可能真的是吓着了吧。

“那今夜你就和我一起睡吧，快些进来，外面有风。”

华妍得了华若的应允忙欢喜地跑进屋子，三两下自己脱了鞋子，跑到了床上，就像是一个未长大的小姑娘。华若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自己也走过去在她身边躺下来。华妍一个转身紧紧抱住她的腰，头贴着她的肩膀闭着眼睛笑道

“二皇姐，你知道吗，母后只诞下了我一个女儿，有时候我想我要是有一个姐妹就好了。皇宫里面的宫殿那样大，冬天的时候冷得很，我想要是有个姐姐或者妹妹陪我一起睡觉我就不会冷了。在所有的姐妹兄弟当中，就只有二皇姐你对我最好了，要是你是我的亲姐姐就好了。”

华妍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来轻柔地如同空气中的风一般。华若微微侧首去看她的面容，月色透过缝隙散落进来散落在她的面容上，平稳的呼吸传入耳中，华妍已经开始睡着了，而她的手还紧紧抱着她。

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睡中的华妍勾着唇角，那样的天真无邪，就像半分没有算计的小女孩一样。华若不由得在心底开始动摇，以前的一切会不会只是她的猜想，其实那一切并不是华妍做的。是她多心了，华妍只是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她哪里会懂的那么多算计。都是她自己在宫中呆的久了，所以才会那样多疑。

阿妍，我也希望有一个真心的妹妹，我也希望在寒冷的冬日里你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抱着我睡着。

阿妍，我多希望那一切都是假的。

月光皎洁，燃烧的烛火一点点摇曳晃动，黑夜里漆黑的眸子久久不能合上。

繁华的夜市中，还未入眠的定州城百姓说笑着穿梭在街市当中。定州城比不得帝都富庶，但是依旧是热闹的。

他本是打算出来平复一下心情，没想到居然走进了这样繁华的边城，不由得想起了雍州城，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这般的热闹，那儿的人们也是这样的爱笑。

只可惜，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定州因为地处无极与柔然交界，所以民风比较开化，夜晚也有些女子在街市上游玩。云蔺的模样太过于引人注目，不多时便有许多女子投以各种爱慕的目光，都是一些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桃李年华，天真烂漫。

他突地记起那一张笑脸，明亮的眼眸，如画的容颜。随即立刻甩掉脑海里的面孔，蹙起眉头。他怎么会想起华若，那是他的仇人啊。

云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一些青色海棠花纹锦袍的女子，带他发现回头之时，一女子的容颜落入他的眼中。她有一双灵动美丽的眼眸，面容一如夜空中那好看皎洁的月光一样明亮。

她的面容，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