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瑟缩了下,“龚妈妈不让告诉别人的。”
顾老夫人红着眼睛忍气道:“外祖母可不是别人,珠姐儿告诉外祖母,外祖母绝不会告诉别人。”
明珠认真的盯着顾老夫人看了看,方才忐忑不安的开口道:“有龚妈妈,还有胡妈妈,春红,绿袖……”
她认认真真的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
顾老夫人简直都要气炸了,明珠所说的这些人,几乎全是忘忧居与曲氏屋里的人!她终是忍无可忍的暴喝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乔嬷嬷看了重又吓得瑟瑟发抖的明珠一眼,忙又急急的安抚顾老夫人道:“老夫人,您消消气,快消消气儿,表姑娘让您吓着了!”
顾老夫人这才勉强控制自己的脾气,大口喘了好一歇,方才怒声道:“珠姐儿的话你可都听到了?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我的珠姐儿在这顾府,过得竟是这般日子!难怪之前龚那心如毒蝎的贱奴非要将珠姐儿带回忘忧居去,我还真当她是为了我着想——快去,把大夫人给我叫过来!”
“是,奴婢这就让人请大夫人去,您消消气儿,且等一等。”乔嬷嬷不放心的劝慰着。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走出门去,就听得外头有丫鬟小声又惶恐的禀告道:“嬷嬷,大夫人过来了,这会子正带着龚妈妈跪在院门口,说是来请罪的。”
乔嬷嬷一愣,回头去看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也愣了下,随即脸色便缓了缓。
明珠忍不住在心里对那大舅母竖起了大拇指,反应迅速、行事果决,不过须臾之间便做出了这样正确的决定,舍了龚妈妈一个,换顾老夫人对她的继续信任,很划得来。
“老夫人?”乔嬷嬷见顾老夫人不似方才那般恼怒,方才试探着开口道:“外头夜黑风大,大夫人身子骨向来单薄的紧,您看——”
“让她进来。”顾老夫人到底对曲氏狠不下心来,“不过龚妈妈那贱奴,叫她给我跪到风口上去!”
“是,奴婢这就去。”乔嬷嬷急忙掀了帘子出门去。
明珠偷偷往上看,便见搂着她的顾老夫人脸上正闭了眼睛,嘴唇严肃的紧抿着,满是病容的脸上,那皱纹似乎比平时看上去又更多了些。
她忍不住有些愧疚,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麻烦顾老夫人。只是如今这般形势,也只有顾老夫人能助她一助。
没过多久,曲氏便由乔嬷嬷引了进来。
她似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已经卸了钗环首饰,素面朝天的穿着家常衣裳就出门了。她一进来,先看了顾老夫人的神色一眼,便就跪了下来,一脸的自责与痛心,“儿媳有罪,特来给母亲请罪。”
顾老夫人一见她这作态,心头的火气就又消了些,却也没有叫她起身,语气稍有些冷淡,“请罪?我倒不知道你来请的是哪门子的罪?”
曲氏一听她的语气,便知道不好,忙俯下身去,恭恭敬敬的回道:“方才我屋里的龚妈妈送珠姐儿来您这儿请安,回去便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我瞧着不对,便问了两句,哪想到……”
她深吸一口气,愈发的自责与失望,“虽说事情是她做下的,但也有我监管不力的责任。是我平日对珠姐儿的关心不够,才会让她那般……那般待珠姐儿。”
她似无地自容的说不下去了,连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龚妈妈回去后,担心事发,将她对珠姐儿做过的事和盘托出,我才知道她竟背着我对珠姐儿做下那样令人发指的事。母亲,都是儿媳无用,让珠姐儿受了委屈。”
她并不推诿甚至将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的做法,令得顾老夫人心气更顺了,“那龚妈妈如此对待珠姐儿,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情?”
曲氏一脸伤心无辜的抬起脸来,“母亲,我嫁进顾府来,也有十七八年了,我若真是那起子黑心黑肝的,能瞒得过您的耳目去?但不管如何,这样的事它毕竟是真的发生了,该如何处置,全凭您做主!”
见她认错态度十分好,顾老夫人也不好再给她冷脸看,只是问道:“那龚妈妈是你身边的老人儿了,你当真要让我处置?”
曲氏一边拿帕子压了压眼角,一边恭顺的回道:“母亲不必顾虑我,那起子目无主子的奴才,您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那好。”顾老夫人垂下眼看乖巧偎靠在她怀里的明珠,沉吟道:“她毕竟是曲府的人,就将她送回曲府,交由亲家发落吧。”
龚妈妈不仅是曲氏的陪嫁妈妈,还是曲氏的乳娘,若是顾府发落她,到底有损曲府的颜面。更何况,顾大老爷在朝堂上,还要仰仗曲氏的父亲提携指点,若因此与曲府生了罅隙,也不是顾老夫人乐意见到的。
“您放心,我娘定然会给您、给珠姐儿一个交代的。”曲氏感激涕零的对着顾老夫人拜下身去,“多谢母亲全了媳妇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