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二日。
赵顼来到姚州地界,在一处小县城的客栈入住下来。
禁军士兵们统一身穿大理军铠甲,以拉练为由,在前方一片山林中扎下了营帐。
大理这边,山林密布,人烟稀少,消息传递尤为缓慢。
再加上此处的官员皆为五皇子段有明的亲信,其早已安排妥当,高家根本无法察觉到。
他们也想不到,大宋会援助无权又无钱的段家。
赵顼要做的,就是静等高升泰那两万人的接亲队伍了。
当日,徐虎收到飞鸽传书,高升泰已至大理城,预计五月十六日会经过此处。
赵顼知晓后,这几日也没闲着。
他迷上了打猎。
这里的山林,野兽甚多,有山羊、兔子、野鸡、梅花鹿,还有凶勐的野猪。
赵顼手持突火枪或神袖弩,练习自己的精准度,比在垂拱殿批阅奏折,过得愉快多了。
……
而此刻,在汴京中书省衙门内。
韩琦、富弼、曾公亮、司马光,这四大中书巨头正齐齐蹲在墙根叹气。
赵顼不在,他们的工作量翻了数倍。
“唉,官家到底何时归来呀?老朽我有些撑不住了,细细碎碎的事情太多了,这都需要官家直接拍板,咱们商量来商量去,反而搞得复杂了,不仅累,而且无效!”富弼感叹道。
韩琦也是捋了一把胡子,道:“以后做事可不能再像南郊封赏那样讨论了,太浪费时间,并且毫无意义!”
“是啊!这几日,我是天天上火,嘴上都是水泡。王介甫实在太能讲,主意也多,咱们压不住了!”曾公亮感叹道。
司马光也微微皱眉,道:“我的资治通鉴,已经半月没有动笔了!”
……
朝堂之事,细碎而凌乱。
赵顼在朝堂时,一句话就能定下来,但赵顼不在,众臣一讨论,小事也变成大事了。
虽然赵顼也远程批阅奏疏,但中书省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赵顼,故而他们各个是忙得筋疲力竭,巴不得赵顼早日回到汴京。
这时。
富弼突然开口道:“老韩、老曾,我最近觉得,精力已经远远不够了,且思维也不如那些年轻人,我们三个该荣退了!”
韩琦和曾公亮看向富弼,同时认可地点了点头。
顿时,司马光急了。
“三位,可不能啊!你们若荣退,那……那……我的日子就要惨了!”司马光一脸委屈。
韩琦三人顿时笑了。
如今朝堂的形势,明眼人几乎都能看得出来。
若韩琦、富弼、曾公亮都退了,那补缺的,不出意外的话,司马光必定顶替韩琦的位置。
而参知政事应该会是王安石、王陶和吕公着。
司马光乃是正统士大夫官员的代表,非常懂规矩,但后面那三人可都是炮仗。
王安石自不用说,全朝堂没人能说的过他,且关于变法的策略极多,深受官家器重。
王陶乃是王安石的头号铁粉,且言语甚是犀利。
至于吕公着,作为御史台的一把手,向来都和中书不对付,若入主中书,自然时刻都会盯着百官之首司马光。
到那时,司马光的日子就难过了!
“三位,再坚持几年,待咱们收复了燕云十六州,你们再退,到那时,我就专心修史去!”司马光一脸真诚地说道。
听到“燕云十六州”这个字眼,韩琦等人纷纷望向北方,脸上洋溢着自信的表情。
他们笃定,用不了五年,燕云十六州必然能重回大宋。
“好了,咱也歇够了,接着干活儿吧!”韩琦第一个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其余三人也都站了起来。
提起燕云十六州,大家顿时都又有了干劲。
……
而此刻。
大理境内,一处官道上。
两万善阐府兵正在有序前行,而在队伍的正中间有一辆四马拉动的豪华马车,马车中坐着的便是大理五公主段思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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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阐府兵与大理城兵的铠甲有着明显区别,前者为黑色,而后者则是为银灰色。
而在马车前方。
一个身材微胖,骑着白马,脸上有五六道血痕的青年,便是善阐侯高智升的儿子高升泰。
高升泰脸上的血痕,便是拜段思潼所赐。
“臭娘们,你有什么好拽的,待到了本公子的地盘,即使你是一块石头,我也能将你敲烂了!”
“长得挺好看,身材也好,就是爱动武,到时老子先关你个十天半个月,让你学一学端茶送水,如何伺候丈夫!”
高升泰都囔道。
两年前,高升泰见到段思潼的第一眼,便喜欢上她了。
段思潼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男人能不被她的容颜与身材吸引。
而此刻。
马车中的段思潼,身穿大理皇族独特的嫁衣,脖颈、手腕都佩戴着闪闪发光的银饰,再配上那张白皙发光的鹅蛋脸,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只不过,她的姿势和动作有些吓人。
其一只脚踩在车内长凳上,弯着腰,双手持匕首,面前乃是一块磨刀石。
唰!唰!唰!
她将匕首磨得甚是闪亮,并不时喃喃道:“有机会,老娘非骟了那个家伙不可!”
五月十五日,赵顼已搬至军营居住。
日近黄昏,赵顼正在林间烧烤一只野兔。
此时,野兔已呈现焦黄色,油滴落在火焰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周围满是肉香。
徐虎大步走了过来。
“官家,高升泰的迎亲队伍,预计明日黄昏左右就能抵达此处。段有明带着一万多名大理军距离他们约十余里,待他们埋锅做饭之时,我们便能动手,与大理军一起前追后堵,保证一个都逃不掉!”
赵顼撕下一只兔腿递给徐虎,笑着说道:“好,明日咱们就收网!”
徐虎咬下一大口兔腿,大口咀嚼着。
“臣保证一人不漏,全部擒拿!”
赵顼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也撕下一条兔腿,大口吃了起来。
翌日,近黄昏。
高升泰的迎亲队伍终于行至了山林间。
这些善阐府兵们,也都是高家招募而来,并未经过系统的长期训练,实战能力远远不是宋军的对手。
他们见天色已晚,便开始埋锅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