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北,清风茶馆。
赵顼与周介之周老爷子相对而坐。
赵顼亲自为老爷子倒上茶水,然后说道:“老爷子,咱们还接着昨天的聊,不知您有何良策,能够解决方龙寨的问题?”
老爷子自信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看完,你便知道了!”
赵顼打开信封,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不时点头,脸上显露出兴奋的神色。
看完后,赵顼问道:“老爷子,此计策,您可与杭州知州佘文敬讲过?”
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长叹一口气。
“唉!佘文敬目光短浅,帮富不帮穷,为官之策就是让穷人自生自灭,被逼无奈地离开杭州城。此计策虽好,但耗时良久,还会阻碍佘文敬的升迁仕途,他不同意,在我意料之中!”
“另外,那些商贾富人们,也不愿意做这种费力的事情!”
“老头子我还是要在街上去骂,让更多人看到方笼寨百姓的贫苦。按照朝廷的这种富民之法,估计在不久的将来,城市确实不会再有穷人了,因为都被赶出去了。”
“小伙子,你一定要将方笼寨百姓的苦难和老夫的计策传到汴京城中,一定有人认为此计策可行的。这不仅仅是为了杭州城外那五万穷苦百姓,更是为了全天下所有的穷苦百姓。”
赵顼听完后,重重点头。也不由得陷入深思中。
周老爷子的计策,可以概括为一句话。
“官府搭桥,帮扶穷人。”
即让官府组织贫富百姓结对,富人帮助穷人。
比如郑东行。
他作为杭州鉴宝斋主人,几乎是最上层的富人,他可以选择救助方笼寨的一个穷人家庭。
救助,并非是给钱给物,而是提供赚取钱物的机会。
郑东行,可以让穷人家庭的成年男人去运送商品物质、看门护院,做一些体力活;可以让妇女去洗衣做饭,打扫庭院,并为他们提供住所。
然后,这家的孩子可以去城内的百姓学堂享受免费的教育。
富人们大都能够给穷人提供多项工作机会。
对富人来讲,这样的帮助微不足道,但对穷人而言,却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另外,周老爷子还在计策强调,官府可适当减少帮扶穷人的富户,以此鼓励穷富结对帮扶,让富人们更有动力。
当下,杭州城内大约有三十万人。
除去生活条件一般的百姓,有产业的富户至少也有七八万人,让他们为方笼寨的五万穷人提供赚取钱物的机会,并非难事。
杭州知州佘文敬之所以没有同意。
一方面是他认为做此事有些费力不讨好,远远不如将这五万人赶回村里种地好操作。
另一方面,富人们觉得并没有得到太多好处,在没有官府的强制性条令下来前,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去做善人。
究其根本原因,还是佘文敬的心里没有穷人。
从他要在五天后彻底拆除方笼寨就能看出,他巴不得这些贫穷百姓全都回乡下种地呢!
就在这时,茶馆外的街道上突然变得喧闹起来。
徐虎从外面快步走了过来。
“公子,因为拆迁方笼寨之事,方笼寨的百姓们将杭州州衙围住了,听人说已经快打起来了!”
听到此话,一旁的周老爷子“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走,走,现在正是为方笼寨百姓讨回公道的好时机!”周老爷子颇为激动。
当即,赵顼也站起身来。
……
片刻后。
赵顼等人来到了杭州州衙。
此时,州衙黑压压一片,一眼望去,全是人影,将前方街道近三百米的地方几乎都堵死了。
从衣着便能看出来,大多数应该都是方笼寨的百姓。
而在州衙前,站着一排排衙差。
衙差们腰挂配刀,各个面色阴沉,若不是装出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恐怕百姓们已经闯进杭州州衙了。
“拆了方笼寨,让我们去哪呀,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没有脑子,要是种地能活人,老子早就回去了!”
“我们要见佘文敬,凭什么要拆方笼寨,你们要敢拆,老子豁出命来也要反抗!”
“城内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我们坚决反对拆除方笼寨!”
“方笼寨是我们的家,你们说拆就拆,凭什么呀!”
……
人群中不时传来愤怒的声音。
这时,州衙门打开,出来一个师爷打扮的中年人。
“刘师爷,你总算来了,我都快控制不住这群刁民了!”衙役的小头目说道。
刘师爷大步走到最前方,高声道:“都静一静,你们是要造反吗?”
很快,下面安静了下来。
刘师爷双手背在后面,环顾四周,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围攻州衙,与谋逆造反同罪,我现在就能将你们全都抓到大牢里面去!”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我们都活不下去了,死都不怕,还怕住牢吗?”一个百姓仰着脖子说道。
“活不下去了?是谁让你们活不下去了,是朝廷,是知州大人,还是我?你们自己没本事,怪不得别人。拆除方笼寨乃是朝廷的意思,一切都是为了杭州城更好的发展,无论你们答不答应,方笼寨都必然会被拆除!”
“我在这里提醒你们,最好不要再反抗,不要再做出这种围攻州衙的事情,不然,受害的不止是你们,还有你们的子女,你们犯错,子女也会受到牵连!”
听到此话,赵顼微微皱眉。
这就有很强的威胁意味了。
一些百姓听到这话,很多都低下了脑袋,儿女乃是他们的希望,也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你放屁!”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
周老爷子从人群后面往前面挤了过去。
刘师爷看到周老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立即朝着一名衙役使了个眼色,那衙役当即便朝着州衙内奔去。
在大宋,无论学生有多牛,在自己的启蒙恩师或授业恩师面前都是不敢托大的。
先生怎么骂他,他都不能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