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底很快揭晓。
蓝月真君才到绝世崖, 堪堪安顿下来, 没有见任何打探消息的人,也没接任何帖子。第一件事,竟然是来殷渺渺这里道谢的。
她的长相不如念奴娇出色,气势不如公孙霓裳凛然, 一袭深蓝衣裙, 姿态娴雅婉约,礼节周到地向殷渺渺道谢——谢她照顾游百川。
殷渺渺的眼中迅速闪过惊异,面上浅笑:“不敢。我与百川乃是至交好友,当不起‘谢’字。”
蓝月真君便是轻轻一叹,眉宇间拢上些许忧虑:“这孩子性情古怪, 全赖道友多包容。”
好熟悉的口吻, 好别扭的既视感。
殷渺渺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道:“道友过谦了, 我与百川乃是好友, 志趣相投, 相交甚欢。”
蓝月真君微微蹙眉, 如水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而后笑道:“那就好。”停顿了下, 起身告辞,“叨扰道友了。”
殷渺渺客套道:“哪里的话,芳驾光临, 蓬荜生辉。”
蓝月真君又看了她一眼, 微微颔首, 转身走了。
殷渺渺目送她离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古怪——这是什么情况?
她还道蓝月真君是借游百川的事,上门和她谈一谈九重塔,结果不谈正事,莫名其妙上演了一回“我家孩子给你添麻烦了”的诡异戏码。
游衍会在这个时候派她来,此人当非无能之辈。
这么做,是有什么深意吗?
她思索着,却罕见地没有半点思路。
另一头,蓝月真君找到了游百川。
他并非不通世情之人,自家人到了,不好再滞留他处,及时“消失”,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自家地盘。
若非蓝月真君修为高深,当场瞧出他自哪里来,怕还以为他才刚到呢。
“百川,你来中洲,怎么也不和你舅舅说一声?”蓝月真君一想到如今绝世崖混乱的状况,便忍不住叹息,“幸亏你还知道要写信回来,若不然你孤身一人,吃了亏怎么办?”
游百川:沉默X1
蓝月真君又道:“我见过那位素微仙子了,确如传闻所言,颇有些能耐。难得她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却不骄不躁。但说到底,她和那个女人一样,百川,你……唉,你要明白……”
游百川知道她说的“那个女人”是谁,不是旁人,正是汀兰的生母阿若。一个为了阖族,毫不犹豫抛弃男人的女人。
但他想,关我屁事。
遂沉默X2
蓝月真君见他不应,目露忧色:“这次,阿兰跟着归元门的那小子去了北洲,我把无月带来了。她是个好孩子,你们有机会应当多多相处。”
游百川:“没空。”撂下两个字,自觉已经给了这位长辈面子,心安理得地准备离开。
蓝月真君看得心里一突,连忙解释:“这是我的意思,和你舅舅无关。”
游百川点头:“知道。”
这下,蓝月真君彻底没了招,欲言又止半天,还是让他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薛无月就跟了进来,恭敬道:“真君,我打听过了,如今三宗七派,只有北洲三派的前辈还未到来,唯有归元门一个姓文的弟子在此。”
蓝月真君敛去忧思,颔首询问:“来者有谁?”
薛无月回禀:“北斗堂的燕堂主、凰月谷的念谷主、仁心书院的孔院长、幽水宫的焚天宫主,都亲自到了。伽蓝寺来了一位觉梦大师,借住在仙椿山庄的松庄主处,二人皆闭门谢客,从未赴约。”
“伽蓝寺和仙椿山庄,一者不是道门,一者素来置身事外,倒也不奇怪。”蓝月真君微微点头,“还有呢?”
薛无月这次能打败白溪、晏景逸等人,跟着蓝月真君来绝世崖,其实是占了性别的便宜。她心知肚明,因而铆足了劲儿表现,遂道:“妖修之中,凶牙群山的赤妖王和虎王在——原来的黑妖王前些日子陨落了,说是赤妖王下的手,只是迄今没有定论。”
蓝月真君端起茶盏,示意她继续说。
“金妖王不知为何,到的最早。这些日子,因着灵香山君的缘故,与凶牙群山走得挺近。”薛无月说到这里,略微停顿片刻,才道,“只是晚辈听说,第一次见面时,虎王和金妖王闹得并不愉快。”
蓝月真君的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多半是又拿金妖王的根脚说事了。”
薛无月也笑了,但没拍马屁,如实往下说:“魔修这边,暂时只有悲难魔君。但听说,西洲的劫命魔君和欲女魔君已经在路上了。”
蓝月真君闭目思索片刻,少顷,轻轻“嗯”了声,温言道:“一路跟着我过来,你也累了,今天先歇着吧。”
她态度和善,薛无月却不敢造次,应了句“是”才退步离开。
夜色浓浓,天际一丝星光也无。然而,各家的灯火辉煌,积雪反射着明光,竟然映得如若白昼。
同一时间,蓝月真君在了解其他人的时候,其他人亦在打听她的消息。
暖帐里,殷渺渺就歪在熏笼上,听叶舟说八卦。
原来,蓝月真君那副“我家孩子给你添麻烦了”的口吻,不是故意占游百川的便宜,而是真情实意——她是游幽的表妹,游幽的爹的表姐的女儿,芳名叫做蓝素心,自小与游幽一道长大,情深意厚。
按照修真界的血缘关系,算是游百川的姨母。
殷渺渺品了品这关系,笑了:“还有没有?”
叶舟犹豫了下,提供了个小道消息:“她似乎钟情游阁主,曾经拒绝接任霓虹岛,宁可留在门派里做个普通的元婴。”
殷渺渺忍俊不禁:“这么说,是小姨妈要当小舅妈?唉,我看是难了。”
叶舟奇道:“为何?蓝月真君在万水阁素有贤名,底下的弟子都十分希望她做阁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