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瑕，不记得。”兰忽微摇摇头，然后轻轻笑了，如春风拂面，他挥手搀扶起玉无瑕，指尖弥漫淡淡金光，缓缓拂过她心口处的伤，道，“虽然不记得，但我们力量同源，应该有很深的缘分。”

他一边帮她疗伤，一边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飞升了吗？”

玉无瑕孤疑瞧着他，缓缓将自己所知的有关他的事娓娓道来。

“……现在是八千年后，你早就已经死了，刘义娥变成了邪恶的东西，你的国家和人民都没了。”

“竟然已经是八千年后……”兰忽微有些怅然，“灵儿果真是骗我。”

灵儿大概就是那位神女的名字，玉无瑕不由有些不忿：“你怎么不感叹对你痴心一片的刘义娥？”

兰忽微闻言长叹一声：“我活得太久了，义娥虽与我青梅竹马年少夫妻，但终究抵不过岁月流逝。如果不是后来她突然又活了过来，变成妖孽四处作乱，恐怕我早就忘了她。”

“……”玉无瑕心里骂“渣男”。

“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兰忽微看她模样就知道她在什么，不由有些好笑，“你和我资质类似，性格却是不同。”

玉无瑕皱眉，避开他三步远：“我不想听你的故事，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夺舍我？据我说知，你可不是什么善人。”

“唉！”兰忽微又轻叹一声，道，“你不必如此，现在的我是仅存的人性，飞升失败的神性则保留在神国之中等待复苏。”

不等玉无瑕回答，他继续道：“神道修炼，修愿力，得香火，是一个不断摒弃人性，成就神性的大道。原本我将人性依托于国家社稷以保证我的神性不灭，没想到最终却回到了最初大婚的礼器之上。”

“什么神性人性，我听不懂。”玉无瑕又靠近了他，觉得很温暖，心里竟然有一种想要吞噬的欲望。

“呵，不用忌惮我，我只是一个孤独了太久虚无缥缈的凡人罢了。”兰忽微轻轻道，眼中孤寂落寞，“我是一个凡人，从未想过修成仙神。最初我只想当个好丈夫，后来想当个好皇帝，仅此而已。”

“灵儿……神女陪伴我左右起初教导我治理国家，我三十岁时，义娥死去，我这时候才开始修炼神道，按照王朝最高的礼仪为她塑造金身成为永远的王后享受万世香火，这对一个凡间女子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尊崇。然后我纳了很多后妃，有了很多子嗣，但我却渐渐发现我变得和普通人不一样了。”

“五十年后，我的儿女们开始衰老死亡，一百年，两百年，我的子子孙孙都先我而去，从始至终陪伴在我身边的唯有她一人，虽然我始终未曾见过她的真实容貌……”兰忽微目光悠远，“五百年后，我开始将神道传授给亲近之人，国内神道香火鼎盛，无数小神陆续出现，我虽为尊却预感到了危机，开启了神战……随后义娥复活，我飞升失败，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

“梦醒了，我多么希望还能再回到最初的时光，可惜我知道不可能了。我等了很久很久，终于见到了你。”兰忽微转头对玉无瑕道，“我不过是一抹人性，不可能复活，所以，我愿意自愿成为你的力量，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玉无瑕面临着心里的渴望，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诚实道，“什么条件？”

“一是摧毁我留下的神性；二是找到神女，帮我问一个问题。”兰忽微语气沉重，“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选择我？”

玉无瑕记得当初厉家兄妹身旁的老者祭炼了兰忽微留下的神棺，报仇的时候将神性抹了就是。至于问题的答案，玉无瑕觉得会非常残忍，最大的可能是为了自身修行不择手段，甚至只是为了好玩儿。

“如果我遇见她的话，我会问。如果她目的邪恶，要帮你报仇吗？”

“不用，她只是拿走了我飞升刹那间的一样东西罢了，我本就是凡人，她让我多活那么久经历过许多不平凡的事，一切皆因人性太贪婪，神性太无情。”兰忽微说着转身，对玉无瑕缓缓低下身躯，身体渐渐化作光。

玉无瑕闭着眼睛承受着光芒的融入，耳边传来兰忽微仅存人性的絮语：“人性虽然五毒俱全，但无论何时都不要抛弃它，迷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