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喜梅有些茫然的点点头，一整个白天时间, 都恍惚着。

连之前遮遮掩掩的妊娠纹给顾长军看到了都无所察觉。

原本夏天过去了, 沈喜梅更多的是将淋浴改成了擦澡, 大多数时候是沈喜桃给她端水、倒水, 有时候也会麻烦家里为了照顾江宴清老爷子请的护工, 毕竟都是要麻烦别人, 淋浴怕摔着，更需要人全程看护，就慢慢减少了。

顾长军回来了, 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也想着尽量多做一点, 将媳妇伺候好。

晚上散步结束后，两人就收拾东西往浴室去了。

这会沈喜梅和衣躺在空空的浴缸里里让顾长军给她洗头发。

原本沈喜梅有着齐腰的长直发, 之前在部队大院里, 天冷洗的次数不多，但是也剪掉将近一尺, 剩下的到肩膀处, 之后两个多月一直是顾长军帮着洗头发, 所以上次他去京城之前还保留着披肩长发，但是这次回来就剪得很短了，耳朵都盖不住, 要不是那张脸太过漂亮, 都像假小子了。

顾长军有些心疼的揉了揉沈喜梅的短发, 伸手去拿挂在墙上的淋浴头。

“平常不可以泡澡吗？”顾长军没泡过澡, 但是想来泡澡会安全些，不容易摔倒，最重要的是天越来越冷了，淋浴会很冷的。

沈喜梅轻声道：“孕妇最好不要泡澡，何况我之前有流产的迹象，就更不行了。”

“那待会我陪你洗次淋浴。”

沈喜梅脸又有些发热，帮洗澡什么的想想就觉得很羞耻，可是她好些天没有好好洗次澡了，所以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顾长军哪里知道什么是妊娠纹，刚开始见到沈喜梅肚子上爬着歪歪扭扭的暗红色线条，猛一看以为是挠痒产生的抓痕。

“你肚子是不是经常痒？”

“没有啊，他们动的时候也不怎么痒的。”何况现在动静也不大，只有她自己感觉到有些动静。

“那肚子上怎么有抓痕？”顾长军说着伸手去抚摸，还是凸出来。

沈喜梅先是不解的看向顾长军，然后低下头看着肚子，她由上而下是瞧不见妊娠纹的，但是她从镜子上看到过，所以很快反应过来了。

等沈喜梅支支吾吾解释一通后，顾长军才明白。

看着媳妇暗藏着忐忑的眼光说这个大概会跟一辈子，不过颜色会淡化掉，不会像现在看见的那么难看时，顾长军真是心疼的不行。

可是还不待他说什么，沈喜梅就带着惊喜的声音叫起来：“快看，他们动了！”

然后顾长军就惊恐的看见媳妇圆挺的肚子形状开始变得不规则，一时左边平下去一大块，右边凸出来来多高……

“怎么是这个样子？”顾长军有些手足无措，不是说会出现小小的鼓包的吗？

因为要洗澡，沈喜梅这会身上只穿着内衣内裤，今天大幅度胎动出现比平常早些，或许宝宝们知道爸爸回来了，在打招呼呢。

“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别看了，先扶我到躺椅上趟着。”

顾长军忙的照着做了，沈喜梅不着痕迹拉个毛巾来盖着下半身，然后仰着头，朝陷入呆愣的顾长军笑道：“别傻站着了，赶紧先帮我洗完，正常情况下他们能闹好长时间呢，早点洗完早点躺床上去，待会你好好感受一下，或许是因为有伴，每天在里头闹得可欢快了。”

然后沈喜梅就低下头同宝宝们交流去了，从声音里透露着浓浓的喜悦和欢快可以看出她这会早将之前低沉的情绪抛到九霄云之外去了。

不时还喊顾长军伸手去摸摸跳跃的肚皮，要不是惦记着现在气温不高，容易着凉，顾长军都舍不得出来。

相聚的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加上顾长军本就只有一天假，两人就在江家院子里散散步，吃吃东西，因为不是检查日子，也就没有折腾到县城里去。

中秋节，顾家兄弟姐妹都集中到顾建国家里过节，沈家的人却因为老人在村里过年过节必定要回村里去的，唯独沈喜梅和顾长军除了吃饭出来了会其余时间都单独在江家院子呆着。

不知道沈喜梅是忘了还是下意识回避，接下来的一天时间两人都没有再提结扎之事，顾长军在第二天天刚亮就坐车去安城赶火车了，沈喜梅那时候还在睡觉。

等顾长军走后，沈喜梅纠结了一番还是忍痛割爱将她准备的小衣服都给何颖季了过去。

顾长军回到学校后，由一天一个电话变成一天两个电话，后来听说何颖早产生了，又变成了一天三个电话。

可是都到了医生说的预产期了，连单胞胎的万婉莹都生了，何颖家三个宝宝更是准备出院过满月之时，沈喜梅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响动。

顾长军坐不住了，不是说好双胞胎容易早产，这都足月了啊。

原本为了节省浪费的时间，沈喜梅一有发动的迹象，顾长军再往回赶。现在都快足月了，虽然还没有电话来，但是这个时候回去差不多还能陪着媳妇进产房，又就和着这个月周末双休，能多两天假，顾长军也不等那边消息了。

等顾长军风尘仆仆到了家，沈喜梅站在门口望着，一脸愁容。

焦急的跑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生，一点迹象都没有，会不会等你假期休完了，还不发动？”毕竟满打满算只有七天假，路上还要三天，真正在家里只有四天时间。

沈喜梅知道有人过了预产期一两周内生也算正常，她没想到双胞胎也会往后拖。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从东边很快到了西边，一天过去了。现在是冬天，安城最冷的季节，傍晚五点钟天就阴暗下来了。

沈喜梅一整天都盯着自己的肚子，觉得和平常差不多，虽然大的吓人，累得很，但是就是没有任何迹象，阵痛、见红、破水统统都没有。

沈喜梅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她不会是怀了个哪吒吧？

她就算再有耐心，怀胎十月也受够了，迫切想卸货，体验下轻松的滋味。

沈喜梅想着就算是双胞胎也早该长全了，早些时候她内心时常恐惧会早产，造成孩子体弱，现在都到预产期了，再无动静，她都要考虑剖腹产了。

顾长军也急，虽然家里老人都不赞同剖腹产，这些人甚至包括沈喜梅娘家人，都觉得没必要剖腹产，像是石芸榴就是在家接生婆的帮助下生过两次双胞胎，连医院都没去，对于她们来说破腹产太过超过。尽管如此，顾长军还是力排众议跑到县城医院咨询了相关事宜，并且将病房都订好，打算隔天一早就住院进行剖腹产。

沈喜梅也在纠结着，听了太多顺产对孩子、大人好的话，她其实也有些排斥剖腹产。

原本因为身体太过笨重，天黑得又太早，加上冬天寒风呼啸，这些天已经停止了晚饭后散步的习惯，这天却又捡起来了。

沈喜梅觉得迟迟不发动，肯定是因为她运动的太少了，而她也没到完全动弹不得的地步，所以她不止绕着江家院子走了两圈，还要去爬楼梯。

亦步亦趋跟着的顾长军都傻眼了。

“喜妹，咱回去睡觉好不好？明天一早去医院，上午就能进行手术，很快的。这这么大的肚子，上上下下看着真的很吓人。”

沈喜梅听了一时委屈的差点掉眼泪：“剖腹产不好，我多走走说不定就能发动了，我听说过爬楼梯最有效。”

“哪里听来的？这么大肚子，怎么能爬楼梯，万一摔了怎么办？剖腹产在冬天影响不大的，夏天还害怕伤口发炎一说……”

顾长军终究拗不过沈喜梅，还是让她爬了三遍，虽然只是两层楼，却花了将近半个小时，不管是上还是下，顾长军都张着双臂在下方护着，就怕出岔子。

大冬天，两人衣服都汗湿了，沈喜梅是累的，顾长军是精神高度紧张，吓得。

最终还是姚秀兰得到消息跑来阻止了才停下来，要不然沈喜梅还要爬下去，尽管她已经精疲力尽了。

顾长军抱着沈喜梅，两人一起洗了澡，因为明天要去医院了，还给沈喜梅洗了头，好在头发短，用干毛巾多擦一会就干了，折腾了一天，两人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半夜却听到声音被惊醒。

“疼，肚子疼。”

顾长军豁的弹起来，趴在床边焦急的问：“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我送你去医院。”

说着迅速找来衣服，给她穿上，才抱起来，沈喜梅又喊道：“好像不是，好像是要上厕所。”生孩子，沈喜梅还是有经验的，她一开始醒来也以为是要生了。

“啊？”

顾长军愣了一下，望着沈喜梅再确认一番，最终有些傻傻的将她抱到卫生间。

十来分钟后两人又躺回床上。

好容易两人再次睡着了，半夜四点钟沈喜梅又重复了一次疼醒上厕所的事情。

然后顾长军再也睡不着了，总觉得还会发生点什么。

眼睁睁等到天微微亮，见媳妇睡得还香，轻手轻脚起了身，将之前准备的东西收拾好，才提起来打算先放到车上去，却被拉住了衣服下摆。

顾长军回过头，对上沈喜梅有些慌乱的眼神。

沈喜梅挣扎着坐起来，顾长军一边伸手去抱，一边问：“又要上厕所？”不会是昨天吃坏肚子了吧，顾长军不得不这么想。

沈喜梅一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应激反应似得准备挪腿下床，刚刚动了一下，然后傻傻抬头：“好像破水了？”

然后顾长军也看见了，媳妇屁股底下的水迹蔓延开来。

“这，这怎么弄？能动吗？找救护车还是我们过去？”

“让我姐过来。”还没有开始阵痛，沈喜梅这会却是非常镇静，甚至松了口气。

沈喜桃生过两个孩子，自然也是有经验的，将人打理好，让顾长军抱着，三人开车往县里医院去了。顾家也惊动了，顾文涛夫妇忙的起身，由顾建国开车，还绕到村里将沈来福夫妇接了一起来到县城人民医院。

县城妇产科有值夜班的医生护士，但是动剖腹产手术的医生得等八点半上班，医生检查过沈喜梅的情况，说是不紧急，就先做些简单准备工作。

沈喜梅这会也没怎么疼，又听了婆婆和亲妈劝说的话，躺在病床上对顾长军说：“你也听到了，医生说我情况挺好的，还是顺产吧？”

这个时候和情景，顾长军自然也不会再争什么，一个劲点头：“那行，咱们顺产。我问了医生，顺产我能进去陪着，剖腹产却是不能的。顺产也好，你一个人进去我还不放心。”

沈喜梅点了点头，原想笑一笑的，却被一阵疼痛袭来，脸变了形。

然后就开始一波强一波的阵痛开始了，等到八点多医生都来上班，通知去产房时，沈喜梅都后悔选顺产了，这也太疼了。

明明她生过孩子的，怎么会这么疼？

人送去产房了，产房外面等着的人也不少，顾建国给大家买了早饭，然后开着公司的车回去上班了。，顺带将沈喜桃也带了出来，她回家里给沈喜梅做点饭。

产房里，医生一上班，沈喜梅第一个上了床。

不同于刚到医院时还算轻松，疼痛越来越剧烈，甚至感觉不到有间隔时间，脸上早疼的没有血色，短短的头发也像水洗似得，沈喜梅有些恍惚的想着，她上辈子明明生过两次孩子，为什么觉得远没有现在疼，难道自己像是周娇娥似得，因为顾长军在身边所以矫情了？

疼痛让沈喜梅一股气和委屈涌上来，用力抓过顾长军的手，不深的指甲愣是掐进对方皮肉里，仿佛想让对方感受下疼痛。

顾长军却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反握着沈喜梅的手，另一只手理了理沈喜梅汗湿的头发，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心疼与鼓励，“快了，医生说很快就好了，我陪着你，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