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气渐暖,郊外景色宜人,陛下不妨外出赏花散心。”张宁力劝朱祁镇去外面走走,不要天天像怨妇似的,闷在宫里回忆和王振相爱相杀,不,深厚的师生感情。
朱祁镇沉默半晌,道:“安定前些天说去燕山狩猎,朕没答应,春天正是动物生崽的季节,不宜杀生。”
明朝皇帝很少狩猎,不过少并不代表没有,除了仁宗在位时间短,身体胖肥,行动不便外,其他几个皇帝都曾去狩猎。
朱祁镇小时候曾随先帝去过两次,没有打下猎物,不过印象深刻。陪在父皇身边的时光,他都不会忘。
张宁道:“不一定非得狩猎。陛下可以去散散心,随驾诸位大人要不要打猎,由他们去就是。”
“散散心?”朱祁镇喃喃自语,有些意动,过了几息才道:“太皇太后病体未好,朕不宜外出,过段时间再说吧。”
太皇太后被气晕后,玉体不曾痊愈,胡太医天天进宫请脉,孙太后和悠悠暂居慈寿宫,衣不解带在榻前服侍。
“陛下说得是。”张宁道,心想,我就不拍你马屁,说你有孝心了。
他想了想,道:“臣不懂医理,不敢妄言。不过,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一向居于深宫,少于走动,恐怕血压高了些。陛下不妨让胡太医开些降血压的药。”
他不懂医理,不敢乱说,但想到太皇太后是悠悠祖母,还是多嘴提了一句。至于如何调理,要用哪些药,得问胡太医。
胡太医的医术自是没得说,不是现代那些挂专家头衔的医生可比。
朱祁镇道:“什么是血压?”这名词他没有听说过。
“人的血管就像一根管子。人上了年纪,管子老了旧了,会堵塞变硬,这样血流通起来就不太通畅,俗称血压高。”张宁努力回想前世看到的解说,道:“太皇太后不见得一定是这病,但上了年纪,又少走动的人一般易得,臣斗胆胡说,陛下不妨让胡太医再诊视一番。”
朱祁镇若有所思,道:“卿不是医者,并无把握。”
“是。”张宁点头。
“你不怕朕怪你胡言乱语,治你的罪吗?”
“怕。”张宁坦言:“臣怕得很,但太皇太后玉体要紧,臣不敢隐瞒。”
前世,张宁的祖母便是高血压患者,他曾对此病做过一番了解,估摸太皇太后会被气晕,大概生气时血压升高,以致脑部的毛细血管破裂。不过一来这些专业名词放在现在太过惊世骇俗,二来他不是大夫,没有说服力,不敢乱说。
就他所说,其实已经称得上惊世骇俗了,只是“高血压”这个名词,张宁前世听得多了,觉得平常而已。
朱祁镇拧眉想了一会儿,道:“小四,宣胡太医进宫。”
白天,胡太医在慈寿宫候侍候,太皇太后服药后,他要观察药效,以便调整药方。一听皇帝宣,没多久便到。
他行礼毕还没直起身,朱祁镇道:“皇祖母病体如何?”
这几天,朱祁镇早晚到慈寿宫探病,对太皇太后的病情了如指掌。上午过去时,常向胡太医询问太皇太后的病情,此时问出这话,胡太医不免奇怪。
张宁道:“陛下问,太皇太后的手指可能随意伸曲?”他曾听医生说,要是病人的手指不能自由伸曲,很大可能是脑部血管破裂,脑中积血。
胡太医道:“臣惭愧,臣不知。”
他没注意正常得很,中医并没有高血压的说法。张宁道:“能否请胡太医诊视一次?”
朱祁镇道:“胡卿走一遭吧。”
皇帝都这么说了,胡太医只好回慈寿宫向太皇太后禀明情况,先行请罪,再让太皇太后伸曲手指。
“又是张宁?他要做什么?”太皇太后很不乐意配合。
悠悠一边为太皇太后捏肩,一边道:“想必他的主意不太离谱,皇兄和胡太医才肯听他的,皇祖母就听他一次吧。”
“你呀。”太皇太后伸手拍拍悠悠的手背,随即弯曲手指,却发现五指弯曲不了,也不能完全伸直。
胡太医记下病情,回乾清宫说明情况。
果然爆血管。张宁心头一沉,道:“请胡太医开些舒缓血压的药。”
朱祁镇担心太皇太后,道:“胡卿费心了。”
待胡太医离开,朱祁镇猛然觉得,心痛难受的情绪消散大半。他不由望向张宁,道:“卿特地转移朕的注意么?”
效果不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