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颇深的,一次是刺客已到了父皇身前,南婕妤替父皇挡了致命一击,长剑将她的肩头对穿而过,血流如注。
一次是被人在我房中的蜡烛里掺了毒,幸而师父回来得早发现及时,但我也因此气疾加重。
还有一次,刺客虽未伤到家人,却让母亲被慌乱中的下人推倒,母亲因此动了胎气,早产将为善生下……”
李承钰回忆起来云淡风轻,面带微笑,却让人轻易感受到那段日子的腥风血雨。
“父皇当时其实只有三个选择,一是就这么耗下去,等着大伯登基,期待有那么一点都可能,大伯念着手足之情不伤楚王一系。
二是趁着皇祖父在时多多积攒势力,待大伯登基之后,便在封地自立为王。
三么……大家已经看到了。”
说到这里,李承钰看向寒玥:“立下泼天的功劳,凭什么还要任由家人性命朝不保夕?耗费十几年才一统的大好河山,凭什么要亲手将它再次分裂?师妹你说呢?”
“成王败寇罢了,这种事,历来都难分对错的。”寒玥道。
心里倒是对唐皇李言庆多少有了几分改观。这位当今的唐国君主或许称不上什么好人,倒也不至于如旁人臆想的那般狠毒绝情。
生在帝王权贵之家,很多事情本来就身不由己。
就如当初西陵世家长房和二房的争斗。
到了非要死一方的时候,难道要任由别人屠戮自己亲人朋友属下吗?这世上哪有这样舍己为人的道理!
得到寒玥的认同,李承钰仿佛轻松了几分,却朝她笑道:“其实论起狠毒,我也不输于旁人呢……那件事之后,收尾之时,父皇曾犹豫是否为大伯及三叔留下子嗣血脉……”
他再掏出两个果子,分了一个给寒玥。
“是我私下告诉江夏王叔,斩草要除根。”
“因为我的这句话,我的那些堂兄堂弟们,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而当时还是恒山郡王的我,就和蜀王世子李诀、江夏王世子李立轩一起,站在高处看着那场屠杀。”
“若说杀兄弑弟,我又岂能逃过这个罪名?”
李承钰,这个在寒玥眼里一贯仁善甚至心软的少年,第一次刺裸裸的将他的獠牙露出来给她看。
寒玥却只是稍作打量了一眼,便低头吃果子。
“难怪江夏王府始终是江夏王府。”寒玥轻笑,复又问道,“他教你的?”
多年前放走苏家的事,加上江夏王扛了弑杀隐太子与先祈王子嗣的事……江夏王是唐皇最信任的人之一,李立轩也与李承钰相交至深。
当年夺嫡之事是皇帝的心头伤,谁也不敢随便提及,但无论是宗室还是朝臣,大家都知道江夏王曾亲手做过什么,他们不会允许江夏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