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很安静,第一岛的夏夜更是透着清凉。
念着他手上有伤,一次之后,她怎么都不肯了,严肃的看着他。
薄被裹着身体,把他隔绝在外,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
她一直都没有问当时的情况,没问他这算不算是为黎曼受的伤,只低低的问:“疼么?”
沐寒声躺在床边,昏暗的视线下静静的望着她,嘴角有几不可闻的弧度,嗓音轻缓,“不疼。”
她瞥了一眼。
不疼才怪,不疼就不会在见她的时候犹豫着要不要帮忙提行李。
“干什么去?”她刚起身,腰间多了一只手,男人身体也凑了过来。
这么深的夜,她总不能连夜回去的。
拿开他的手下床穿鞋,又穿了睡衣,“看看有没有药。”
宅子里的一切她都是熟悉的,知道药箱在哪儿,便径直出了门。
沐寒声则倚回床头,回味着她说的话,嘴角的弧度满满加深。
这几天他太累了,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反倒这晚尤其放松。
所以夜七回到房间,沐寒声已经倚在床头睡着了,被角随意搭在身上,她的动作放得很轻。
没有开大灯,蹲在床边给他的手臂上药。
忘了上一次照顾生病的沐寒声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他们相互照顾的次数真的不少,而他每一次受伤都是因为她。
这次不是了。
一开始,疼在他身上,她不会有任何感觉,后来开始觉得愧疚、心疼,到现在不只是担心,五味杂陈。
擦完药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她在想事。
无意识的却数着他身上快淡到无痕的疤,侧腰上有,肩头也有,看不到的大腿内侧,还有那一次短暂失明……
竟然这么多。
最终几不可闻的叹息,回到床上躺下之前在沐寒声下巴上亲了一下,“难得你比我先睡。”
……
太阳钻进卧室时,她醒了,沐寒声不在。
“妈咪?”沐司暔弯着小眉毛探进头来喊她。
看来她睡过头了。
抬眼笑了笑,“kiwi没醒么,你怎么有空找我?”
一听这话小家伙不乐意了,小脸故作委屈的往里走,“妈咪你对老沐就算了,我都没犯错,不能这么刻薄的。”
分明是在讨伐她!
她也不跟儿子争,拍了拍床边,“找我有事吧?”
没事不可能进来。
果然,小家伙神秘兮兮的凑到她耳边。
夜七笑了一下,等他说完才挑眉,“妈咪没听清。”
沐司暔不好意思了,小手背摆了摆,“哎呀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先。”
她笑着,kiwi的周岁生日明明还有好几个月呢,他居然就开始张罗着送什么礼物了。
她之所以没回答,是真的没想到建议司暔送什么,又不想让他失望,只好装作没听清。
她下楼的时候没见瑾儿,倒见了刚从外边回来的沐寒声。
这么早就出门?
“睡醒了?”他见了她,很自然的走过来落了一吻,就像在自己家里,完全无视那么多双眼睛。
一手揽着她往餐厅走。
她起得晚,别人都用过了,采姨专门给她准备了一份,这会儿慈爱的笑着站在桌边,“快吃吧,都热着呢!”
夜七看了采姨,昨天她就问过采姨的身体,也给奶奶发过短讯说没出现过不适,但总让她伺候着,多少有些心疼。
“采姨,您去歇着吧。”她坐下之际略微转头。
沐寒声抬眼看了看,嘴角微微弯了弯。
采姨只当是他们小两口有话说,旁人不在也好亲密一些,缓解这两日的微妙气氛。
安静的各自用餐,不出几分钟,她知道沐寒声在盯着她看。
终于顿住动作抬头,“你还要待多久?”
沐寒声淡淡的笑着,指节曲起摩挲她的脸,“想让我明天走都行。”
她微微抿唇,“不是,杜峥平的事,你按自己的意思处理就好,我不过问,也不打算去看他了。”
如果杜峥平就此沉下来,她或许会去探望的,但现在不合适了。
她一向这么明理,沐寒声还是笑着挪过去在她脸颊啵了一下,却遭来她的嫌弃,“油死了。”
早餐结束时,她有问了一句:“是缺了你不可么?”
沐寒声想了会儿,摇头,“目前不是了。”
她点了点头,脸色淡淡,“那也没事,你留下来忙吧。”
可后来她也说了“玥儿现在认人了,很久不见你,估计不要你了。”
这不是变相要他回去么?
夫妻俩算是达成了协议,可惜沐司暔却极度挣扎。
“我想司彦,可是我也想天天看到kiwi……”他仰起脸,“老沐,有两全的办法么?”
沐寒声挽着眉眼,开口来满是认真,“有,把kiwi变成你的。”
沐司暔想,也是,老沐上次的意思,kiwi得是他的以后才能“打”,问题是让她变成他的,是嚼下去还是吞下去?
这可还有蓝爸和齐阿姨压阵呢。
果然,一听这话,蓝修挑眉,“想都别想。”
秋落在一旁翻白眼,沐寒声这也太直接了,人家还是小孩啊。
夜七将瑾儿拉过来,淡淡的笑,“等kiwi过周岁,妈咪带你过来住一阵,行么?”
沐司暔当然只能跟着父母回荣京去。
而他在八月底自己生日时非常想念kiwi,可惜kiwi过不来,她生病了。
沐司暔在自己生日上一直闷闷不乐,早中午都抱着电话询问他的蓝妹妹病情有没有好转。
老太太好笑的皱着眉,“我怎么觉着病的是我重孙子?”
沐寒声笑,在他看来,男人重情并不是坏事,无关乎年龄。
在孩子的成长上,沐寒声是开明的,小事、大事都是如此。他从不干涉孩子平躺着睡,还是侧着睡,怎么喜欢怎么来;他也不会打搅司彦莫名其妙的发呆;小孩若是不吃饭他就不逼迫他们吃。
再看看沐司暔这么小就儿女情长了,他依旧不干涉。
后来他极其肃穆的对着换女友如换衣服的儿子“我提倡男人重情,但绝非滥情。”那时候沐寒声的“干涉”,一度让沐司暔苦不堪言。
大阅兵的荣京,长街繁盛,秋风舒爽。
老太太是在阅兵结束后忽然起立,站在客厅里笑眯眯的看了沐恋,宣布:“恋丫头的婚期我定了……”
彼时沐寒声还在阅兵闭幕式上,晚上应该是有宴会的。
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沐寒声嗓音沉郁,慢慢悠悠的。
“你是不是喝多了?”她微蹙眉,有些担心了。
沐寒声低低的笑,“我喝多了,你来接么?”
感觉这人又开始没正行了,“古杨在,我过去干什么?喝吧,一年也就这么一次。”
话是这么说,但她挂了电话就给古杨打了过去。
古杨在不远处看了看自家主子单手捏着手机,一杯红酒摇曳,笑了笑,“太太放心,沐总不会喝醉的。”
她是真不放心,再三嘱咐:“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半小时后就回来吧,给我发个短讯。”
古杨连连点头,“好的太太。”
沐寒声从从远处回望古杨,眸光温和,话是问着沐钦的,“听闻安玖泠回来了?”
沐钦神色很淡,看了另一头的辛溪。
辛溪的主要阵营的第一岛,而沐钦不能时常过去,如今安玖泠又回来了,难免让人担心。
可沐钦只是淡淡的一笑,转而打趣:“今晚夜七没催你?”
沐寒声倒是坦然,“催了,如果没猜错,估计给了我半小时。”
沐钦朗声的笑,手腕微转“叮”的碰了一下酒杯。
一杯下去,沐钦却笑意不减,忽然一句:“玩个游戏吧,敢么?”
都这么问了,哪能有沐寒声不敢的游戏?
过了两分钟,放眼望去,少了几个有身份的人物,包括婚后恢复低调的沐寒声、日理万机的总统先生,还有参与被选外交部长的赵霖,以及位列杰出贡献艺术家的沐钦。
辛溪在会场找了一圈,才有侍者上前告诉她:“沐钦先生和几位友人在楼上闲聊。”
蓝修心理挂念生病的女儿,想着连夜走,要跟沐寒声打个招呼,正好和辛溪碰到一起去了。
蓝修看了看辛溪,“你今晚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是同路,辛家现在却不了辛溪这个掌舵。
不过辛溪微微挑眉,明艳的笑意,“该抓的人你都抓起来,我不赶着回去。”
她虽然没有什么政界身份,但作为辛家的家主,跟蓝修的消息还是共通的,她知道杜峥平被收押,终身监禁之外的罪名还没落实,但他出不来就是最大的安心。
两人并肩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