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下方,王翦和蒙恬骑在马背上,听着山谷上方的厮杀。
“面对我的万骑精兵,晏懿竟然只派了两千步兵阻挡,这也太小看我们秦国的实力了!”蒙恬冷笑道。
“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王翦沉声道。
“难道,他想出奇制胜?”
“恰恰相反,这是一招死棋,为了保住主将,牺牲其他的棋子。”
“弃车保帅。”蒙恬道。
很久以前,刘伯温就把象棋做了出来;不过为了应景,象棋上的楚河、汉界改为:楚河、秦川
弃车保帅这句话,他们并不陌生。
“这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虽是敌人,却只得敬佩。王翦将军,我建议让他们投降。”
“好。”
王翦点点头,下令道:“停止进攻!”
经过一夜的拼杀,燕国两千士卒只剩三百不到,剩下的这些人现在又饿又累。
“秦军撤了!”有人大吼道。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难道,是我们的援兵到了?”
然而下一秒,这个想法就被否定。只见蒙恬蒙恬独自驾马走到阵前,大吼道:“燕国将领,出来说话!”
“来的是蒙恬?”大铁锤微微一愣。
“蒙恬,听说他是秦国实力仅次于龙右、王翦的名将。非常年轻,有人称他为天才俊杰。”
“我去会会他。”大铁锤迈开步子,走到蒙恬不远处站定。
“有什么话,快点说。”
“被彻底包围,两天两夜都没有休息过,兄弟死伤殆尽,你们已经死定了。但本将军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放弃抵抗,就能活命。”
“投降?我们燕国,没有这两个字!”
“那就为你的国尽忠吧。”蒙恬不在多言。调转马头朝着山下走去,大批秦军与他擦肩而过。
......
漫天皆白,蓟城陷入了深深的沉寂。
太子丹伫立在南门箭楼的垛口,白衣与茫茫雪雾浑然一体。他在这里一动不动地凝望了一个时辰,腿脚已经麻木,心却亮得雪原一般。易水兵败,两千精锐士卒全军覆没,大铁锤生死不明。
此时此刻,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虽然知道秦国终究会发兵,但荆轲惨死咸阳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他一个人去见燕王时,燕王靠在坐榻上,鼾声如雷。
“禀报父王,儿臣回来了。”
“嗯!”燕王喜猛然一颤,鼾声立止。
“父王,战败了……”
“败了?”燕王喜嘟哝一句,又嘟哝一句,“败了就败了吧。”
“父王,辽东猎骑只有两万逃回……”
“不少,不少。”燕王还是面无表情地嘟哝着,一句战况也不问。
“儿臣以为,父王当亲率余部精锐,尽速退向辽东!”
“都走,燕国搬到辽东去。”似乎想好了的,燕王喜没有丝毫难堪。
“不!儿臣要守住蓟城,否则,父王不能安然退走!”
一阵长长的默然,燕王终于点了点头道:“你的人都留下。”
说罢便被侍女扶着去沐浴了。
太子丹找来一个熟识内侍一问,才知道燕王正在准备告祭太庙,今夜起便要做三日斋戒。太子丹悲伤莫名,突然觉得自己对父王的关切很是多余。燕王老了,但不糊涂,在保命、保权这两件事上尤其不糊涂。
战败了,燕王无所谓;太子丹接下来如何应对,燕王也无所谓。然而,只要说到退路,燕王立即就清醒了。更有甚者,在开战之初,燕王就已经做退出蓟城的准备了,此时告祭太庙,还能有何等大事?尽管悲伤,尽管心下冷漠得结成了冰,太子丹还是没有停止实际事务。
理由只有一个,他不能丢下这几万伤残士兵。
太子丹没有兵权,但有过亲临战场亲自统兵死战之阅历。
这次易水之战,太子丹才第一次知道了燕军将士对自己的死心拥戴。护卫将军说,在渡过易水之后的大雪中,燕军残兵没有作鸟兽散,反而渐渐聚拢,只是因为听到了太子还活着,连战前对自己很是疏离的辽东猎骑残部,也忠实地护卫着自己没有离开。
残存将士们流传的军谚是:“太子在,燕国在,燕人安无荆轲哉!”如此与自己浴血战场的残存将士,自己能丢下不管而去照拂并不需要照拂的父王么?
斋戒告祭太庙之后,燕王终于颁下了东退王书。
也就是在那日晚上,太子丹最后一次见到了父王。
没有任何生离死别的哀伤,燕王的车马大队就在次日清晨走了。
太子丹的第一件事,是清理燕王留下来的整个蓟城。三日之后,新蓟城令禀报说,整个蓟城还有两万余“半户”百姓,人口大体在十万之内。
所谓半户,是没有成军男丁的人家。也就是说,可以做士兵的男丁人口,不是战死,便是被燕王带走了,留下的只有老弱妇幼人口。
虽然口头答应了嬴政会献上太子丹的人头,但经此一事,燕国被吞噬已成定局。
紧接着,王城掌库禀报说:王城府库的财货粮草大体还有一半,最多的是残破旧兵器,最少的是弓箭与甲胄。
太子丹在王城正殿聚齐了百夫长以上的将士,举行了郑重的抗秦朝会,亲自宣示了蓟城的人口财货状况,征询将士愿否死战抗秦?将士们分外激昂,一口声大吼:“誓与太子共生死!”
太子丹精神大振,与大殿将士们歃血为誓:决意仿效田单抗燕,做孤城之战,浴血蓟城,死不旋踵!
十日之后,两万辽东轻骑包围了蓟城。及至骑士们警觉有异,退路已经全部被堵死了。
太子丹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马也没骑,便淡淡漠漠地站到了大军阵前。来将宣示的燕王书令是:
太子丹密谋作乱,着即斩立决!
骑士们大为惊愕,哄然一声便要拼杀。“不能!”太子丹一声大喝,阻止了骑士们的抵抗。
在骑士们愣怔不知所措之际,太子丹说出了最后一番话:“诸位将士,父王不会疑我作乱,无论我是否真的要作乱。父王之令,是要我必死而已!若以秦军施压教我死,我必不死,且要抗争!父王之心,不亦可恶哉!八百余年之燕国,断送于如此昏聩君王之手,丹愧对先祖,愧对臣民也……诸位记住,今日丹死,不怨秦国,不怨燕国,唯怨姬燕王室之昏聩君王!”
长长的吼声中,一道剑光贯穿而来。
突然,一把黑色的大剑从天而降,挡在了燕丹身前。
只见城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农家弟子陈胜,奉侠魁之命,率领五千弟子接应太子殿下!”
紧接着,全副武装的农家弟子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