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树反驳,“既然偷换,为何不早早用作他途,难道留得把柄示人?我谢家一年少则百多匹缂丝织就,还愁没有用武之地不成?”
杨承礼道:“早知尔等不轨之心,岂能令尔如意!”
此时,再有谢家下辖织眷户老匠数人,出列指证,细细说出谢嘉树是如何如何制作独丝,如何以独丝偷换税丝。言之凿凿,甚至出具了市买蚕丝的证据,其缜密之处,一无纰漏。
剩下的,就只有如何混入大内这一个关键了。
谢家被查抄。谢家四子:嘉树、嘉桐、嘉禾、嘉林被入东厂。后死于狱中。六女,除出嫁的长女之书,二女之礼外,其余四女:之慧、之善、之诗、之画,统被流边疆为妓,未几死于路中。谢家从此男绿顶女娼妓,流为末末之下流。
而杨家。
谢家灭后,未过荀月,苏州织造局下新出一大户,领原谢家所有织眷,其缂丝技艺,宛若谢嘉树独出无二。百里谢家庄,一分为三,其一为江南织造局产桑地,其一为新织户工厂,其一则为杨家私产。
越明年,苏州知府黎明朗进京述职,转调湖广,原同知杨承礼擢为信任苏州知府。
——这是一场伎俩简单的政治构陷。能成功只是因为杨承礼押对了甄家这个宝。所以,若从这里下手,也许这事儿并非看上去那么无懈可击。
而且,有太多人对杨家和甄家不满了。舆论代表民意,才是当代的无冕之王。
她记得,杨承礼升迁后的下月,杨家三房杨承焕嫡长女杨玉尔,嫁甄贵妃之老父承宪为妾。时贵妃父七十有余,杨玉尔十三初至。有人在杨家外墙改写东坡当年的那首《戏张先》:十三新娘七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诗传为笑闻,就算后来杨承礼飞黄腾达,官运亨通,却也不可抗拒的成了奸佞小人的代表,难改被唾弃的命运。
正义自有一种力量。想到此诗,蘩卿心潮澎湃的思忖:一个无关旁人尚且有勇气道一声讥讽,她背负血仇,犹如逆水行舟,得之可期,失之何憾!又有什么犹疑!
想着,血气大涨,左手力笔,一字一画,写下:
“嘉树公子:
缇帅至。案发。密技已泄。当心杨家。小心身边人。
盼好再三
——无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