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臂被撕扯的疼了,蘩卿才回过神,侧头看看不知何时已走过来正拽她的男子,露出个还显着迷蒙和怔忡的淡笑。男子见她冲自己笑,冷冷一笑,“死心吧,别看了!那不是官船。页家的大人昨晚没在,官府的人知道你出事。也不会这么快来!”
男人一边拽她起来,一边说,心里却暗道:杨承礼巴不得你早点儿上我的床,他知道也不会来救你,除非天下红雨!要说那杨家还真是各打的的算盘,嫂子巴不得早点儿娶进门的儿媳妇,小叔子暗地里却要卖出去!你妈的!
蘩卿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曲曲弯弯,听他这么说,微微一愣,啥意思?她心里堵得厉害,一名水手擦着她的身后过来,附在男人耳边,说这什么,男人脸色微微一肃。蘩卿乘机甩开他的手,嘴里呛道:“用你提醒!”说完,便放开腿往船头跑去。她实在讨厌透了这个男人。
男人和报信的水手说话,脸却看着蘩卿的方向,随意一笑:这就沉不住气了?
他冷幽幽的目光一直随着蘩卿的身影,到水手离开,才抬步慢慢的跟上去。他本来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船。可这姑娘应该不会告诉他,他现在没了逗她的兴致,也就不想问了。
快船已经到了近前。蘩卿在快靠近船头时被男子的两个手下伸手拦住,她索性一矮身钻过去。
“不用管她。”身后传来男子懒懒的声音。他踱步立在蘩卿五步开外的地方,他早就打听过了,这姑娘不会水。而且,方才靠过去牵她的时候,他从她身上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那天,她可不是中了一两样毒,能活下来就是页家祖上烧高香了!这会儿,只怕她身体还没好呢。她不会跳水。这姑娘为了迷惑她,不惜与他虚与委蛇,这样的女子,绝不是动不动就要上吊跳河的贞洁烈女,她心里有成算,知道哪头轻哪头重,才没那么傻!
蘩卿一路跑过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男人之前的话,短短一段路,她竟跑的有些腿软。她喘着气走到船头最边,一阵烈烈的海风猛地袭来,吹得她无法呼吸,张不开眼,嗓子发疼发干发痒,一阵激烈的咳嗽。她被这闹人的海风吹得心乱如麻,顾不得咳嗽,急切的踮起脚尖,遮目眺往对面的船只,一任风肆意凌虐她因剧烈跑步而散开的长发,和因她急剧消瘦下来而显得宽大了许多的衣裙。
在一圈银白色衣装的男子中间,她一眼便看见了甲板中央的红衣男子。她愣了片刻,红衣青绶,玄帽黑靴,是锦衣千户的打扮!真不是救她的!心中的侥幸被打散,她失重的从天堂掉下来,失望濡透了眼眶,结成泪珠滚滚而落,再被风一吹,四散成片,模糊了视线,打湿了脸庞。
她抹了把脸,细细再看,四品梁绶,是锦衣正堂,可是,她结着大绶,那是按品大朝的打扮。这人只带了七八个人,那就是说,他是奉命公干的,会不会……?突至心灵的想法让她的心再次跳的飞快,那个人,他负手挺胸的站在那里,头顶青天背托碧海,姿态随意却自有一种渊岳之势。绯色的长袍在海风中烈烈鼓起,像是蕴酿着巨大的玄机,下一刻便会凌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