蘩卿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表叔何意?”
骆思恭正要张口,却听长顺敲门,“主子?”他起身到门外,少时方回。却说蘩卿多喝了几口水,又有点儿难受,张口就吐了。骆思恭正路过她身前,没避开,被吐了一身。以为她是故意的,恨恨的磨牙,“沈蘩卿?!”
蘩卿心里高兴的连难受都忘记了,假装抱歉的道:“对不起啊表叔,我不是故意的。”
骆思恭愈发认定她是故意的。觉得她又可气又可恨,可对着她笑的就要流出来的妙目,他的火却怎么也发不起来,转念坐回椅子里,边用帕子擦着污垢,嘴里故意道:“我忘了告诉你,你送狗的时候,我们正在谈事。”
蘩卿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瞬,“是吗?那不是你们都看到了?”
骆思恭见她这样子,心里爽快了一点,“他有事很晚才来,刚说了这么一句,便又有人找他有事,他就匆匆走了。”
蘩卿暗暗道,好险,自己还是考虑欠周。他这是不是对那只狗起怀疑了?那他昨日去谢家庄,应该是之画出发来页家之后的事儿了吧。否则,照之画的性子,不可能不露出端倪。所以,这事是有点儿不对头啊,哪里不对呢?一时来不及想明白,“我们这是在哪里?”打岔。
“快出常州了。”外面一阵躁动,好像是经过浅水,与别的船发生了碰撞。“你呆着别出来。”逾过一刻钟左右,骆思恭听着吵嚷声渐起,才嘱咐了蘩卿一声,起身出去了。
蘩卿听着那声音,分辨出是盐帮在常州一带的海子,心下狐疑。
江南的盐帮虽一贯嚣张,但常州往下便是苏州水界了,苏州的盐帮与张家万缕千丝,就算强龙难压地头蛇,可张家万不该这个时候为难骆思恭才是,看来,他们也是另有打算。
没想到大家平日里和和气气、一团太平,一有事却真真各打主意,到底是各奔各的前程去了。仅昨日一天,就发生了多少事儿呢!想着,心下一阵悲凉。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益往来,自己真是一贯太肆意随性了!
过了许久,风波才平息。骆思恭再回来时,女孩子正侧脸望着外边,脸上的神情不甚寂落凄婉。他猛一看过去,呆了一瞬。
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女孩子开口先长长的叹口气,接着才哀哀道:“表叔,虽然你不是特意救我的,但我其实很感激你。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怕!所以,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
吴侬软语,温柔软糯,骆思恭心中一软,特别想责备一句:既然这么看重名节,还跟甄国舅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但不觉口气和蔼下来,“什么?”
“你能不能派人知会月城那边,就说我回了苏州……”
骆思恭道:“我刚才已经吩咐人去了,有人会去告诉页家下人和里长,你被接回苏州沈家去了。”
“谢谢表叔。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蘩卿心下一突,不动声色的答。
骆思恭心里正琢磨事,方觉失言,微皱眉一吸,余光里见女孩子一无所觉,想了下又不知道该回她什么,二人一时无言。
到了苏州水界,船行就快了,仓中的两人正干坐各数着心事,忽听得外面一阵嘈杂,接着是船身急停的摇晃和两船相触的哐当声,二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