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脸红如瀑,扭扭捏捏的半天才挪过去,却左也不敢瞧页茜,右也不敢瞧沈存知。页茜瞅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就大了,拉住她的一只手指,细细的捏挲,“今儿晚上你就歇到少爷那里吧!你们姑娘那里,我去说就是了。你跟我儿子一块伴啦着长大的,把他交给你照顾,我放心。你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以后一心一意伺候着阿知,莫让他为琐事忧心操劳!伺候好了,我会好好赏你,伺候不好,”页茜虚点着丁香的额头,“我可端端饶不了你!”
丁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磕头保证:“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把少爷当成我们姑娘那样伺候,绝不会有二心!”
沈存知和页茜听了这话都看向丁香。页茜长出了口气,声音干脆道:“怪道我儿子非你不要,外头憨傻,内里原来是个晶透的!来!”丁香膝行几步过去,她一把抓牢丁香的右手,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血红玉镯褪下来,套入丁香手腕,欣慰道:“这是我出嫁时,我母亲给我的,我今儿把这随身二十年的东西给你,只要你一句话,你可知道?”
丁香额头上冒出了汗,圆圆的一张脸上满是紧张正色,“奴婢知道的,奴婢以后就是咱家后院的黑狗大黄了,不争宠,不谋私,一心只看着少爷一人,只为少爷看家护院!”
沈存知和页茜都由不得笑出了声,页茜一拍大腿,喜逐颜开,指着沈存知道:“你记着,这就是我的魂儿!我的三魂七魄全在这里了,一丝在外的也无有!傻丫头,你可给我守好了!”
丁香不迭应是,沈存知在她们的对答中,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偶用余光乜丁香一眼,丁香注意到了,却记着他的嘱咐,一丝一毫不敢瞧过去,一时间紧张的汗流浃背。正当丁香觉得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阿贵的声音急急的响起,替她解了围,“少爷,夫人?”
“怎么了?”沈存知人在这里,半颗心却散在蘩卿那里逡巡,他听着阿贵的声音透着焦急,下意识就腾身站起,“说!”页茜见他如此毛躁,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个,您的解元印找不到了,在您身上吗?”解元印是官府发的,象征着身份,断然丢不得。“没用的奴才!还不快去找!”页茜厉声呵斥,一排床沿下了地。
沈存知眼珠转了转,“蠢奴才!什么都干不好!”骂着,回身扶住页茜,“母亲不急,我知道在哪里。您歇着吧,我回去了。”走了两步又回头,“我师父方才告诉我,最近青山寺不太平。他派了武僧在母亲这屋外头守着呢,教您放心睡。丁香今儿晚上替我在这里给您守夜,明儿一早再回来。”
页茜在听到师父两字时,神色有些不自然,咬了下嘴唇,没有说话。
沈存知出门后才露出急切之色,“不是教你守着蘩儿吗!惠中和尚的僧房那边都是男僧,你过来干什么!”
阿贵道:“少爷,小姐去找您,急得很的样子。我不敢说实话,扯个谎说您去了茅厕。您在夫人这里半天不出来,我这才有点儿急的。小姐聪明得很,我怕她起疑心不是!”沈存知刮了一下阿贵的后脑,“蠢货!刚赐了个媳妇儿是不是乐昏了你!我大晚上去老半天茅厕,阿蘩不是更疑心了!”
沈存知急速的返回下处,蘩卿正在屋里来回踱步,一看见他,果然关心的切了下他的脉,“我就是多喝了口凉水闹的。怎么了,你怎不睡觉,脸色这么难看?”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
“哥!”蘩卿一看见他,瞬间就觉得自己真的变回了十三岁的心智,小手转拉住他的大手,“去我屋里吧,有事跟你说。”沈存知觉出她手心冰凉黏湿,应了声好,转取出自己的披风,将她连兜带帽整个盖起来,这才紧紧攥住她的小手,绕僻静处,回到房间。
骆思恭静静的呆着角落里,看着沈存知进得蘩卿的屋子后,先闭门落栓,再回身为女孩子解下披风,接着以手捂住女孩子的脸,“冷吗?”问着,又抓起她的一双小手拢在手心呵气,“有事叫阿贵叫我就成,大晚上多冷!”女孩子一嘟嘴,“我哪里知道他在外头!”骆思恭进来都不知道,守着有什么用!
骆思恭看着眼前的两兄妹,想起了那天,页问虚来水驿接人。他在侧影里注意着这姑娘的眼神,当看清接她的人时,她只定眼瞧着页问虚身后的人。在看清接他的人是沈存恕时,她脸上瞬间露出了不安又失落的表情。资料里一直说他们兄妹感情好,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知道此言非虚。
那时候,他刚从张家船上得知了沈存知中解元的消息,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为自己曾经那一霎的犹豫而羞愧,笑出了声,“呵呵!”
“谁?”沈存知低喝了一声,下意识的把蘩卿抱紧在怀里。蘩卿看着暗影中走出来的人影,“别叫了哥,是表叔大人来了!”
“沈解元对妹妹真是疼的紧。这个,只怕要暂时先注意一下了。”骆思恭淡淡的道。他的声音微凉,透着一种他自己丝毫没有觉察出的刻意。沈存知心思清透,哪里能听不出来。他低头瞧了瞧抓着他衣襟的人,他家的小姑娘明显不悦起来了。他有些疑惑,暗暗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