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还好,他今晚在别处干活,对房里的事儿不清楚,也就只知道,他之所以一定要做成沈乔勾引未遂的样子,不留一丝辩驳的余地,是为了脱身。笑呢是笑的,却只是笑他脸上那个牙印儿。
曾广贤是在外头大概听了些的,方才还收拾了床,早照着风流本子的方向猜了个九成九了,自然对骆思恭的心思非止明镜儿样儿。骂还是骂的,鄙夷他欺负小姑娘也是照旧鄙夷着,但却多少有点同情含在里边了。夸张的忍笑揉脸,犯了牙疼一样缓缓道:“嘿嘿嘿,哥,沈大人真鬼哈!您防患于未然是对的!”他是个嘻哈性子,说着还像模像样、热热闹闹比了个大拇指,“沈乔不行!我都瞧不中!万一被她赖上,沈大人一准儿就跑脱了!您做得对啊!这一口咬没白捱!兄弟支持你!”
骆思恭那点儿坏水儿都瞒不过他,脸有点儿不好搁,但又不能跟他解释自己实际上啥也没做,臊白不得的冷哼出一口老气儿,“西北有季报来了,回程的时候你去送送?”
“别别别,别呀!哥,我嘴巴严实!您高抬贵手!”还要求,却没工夫了,因为,门上就着他的声儿正传来了啪啪的拍打声。三人打了个对眼儿,立刻都肃了容色。两个红衣的立刻立直了脊背,恭垂侍立对面。骆思恭随手打了下赭黄色赐服的衣襟,张口喊了声“进”,音儿里自觉的已经带了十分威赫。
门啪嗒一声就被推开了。一见到当地那个一袭赐服蟒袍、负手侧立的男子,乌压压一堆人立时就被定在了原地,连呼啦啦的搜宫气势都猛弱了下来。鸦雀无声。只有头前侧半步后,一个中年女官模样的女子,面色不虞,依旧很是一副气势不弱的样子。
都看懂了骆思恭正在吩咐事情的。他也就摆足了姿态,不紧不慢的转头瞥过来,略一扫众人,眯了眼,只朝领头儿的李都督点点头,“李都督这是?”
最前头的男人圆咕隆咚一大团儿。四十五六岁,白面无须,生就一副开口常笑的善眉眼儿。正是金吾卫左卫统领李长先都督。此人武进士出身,当年也曾是蜂腰乍臂的好姿态,这些年官儿长进了,肉皮自然也就跟着长进了许多。方推门一见骆思恭的架势就趸目顿住在了当场,似是没想到。这厢见问,才立转了笑呵呵的一副皮脸。他说是都督,实际品阶却只比骆思恭高半块儿,再加上北司的天然威势,基本上略等于骆思恭的下属不及。不过,他和骆思恭倒也常在一块儿混的,因此,颇不见外的,一双晶亮的聚光小眼儿一边上下打量着,一边走近了,怪异的笑,“没事,没事!张姑姑的事儿!我碰巧,就一同过来看看你!为找个坐处挨到天亮。”
端地一副油不堎登的腻歪样儿。问着却又四下瞧瞧屋里翻倒在地的东西,意有所指的凑近了头些,促狭道:“你这浑身跟喝大了似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不痛快了?”挑眉再皱眉,“方才曹髦可说你问事呢,不对啊,你这问的什么事儿啊,屋里乱成这样?身上还一股脂粉味儿?”
骆思恭注意到,他齐眉做脸的时候轻轻吸了吸鼻子,贼光有意无意的扫了扫廊灯和炭盆。就笑笑,“呵呵,都督来的不巧,我这儿有桩公案要断!不过,您听听也无妨。正好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