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堂皇的讲,页问虚这种看待问题的方式,是他秉性纯粹的医者特质在起作用的结果。书生意气,并不能算错。但实话讲真,在骆思恭看来,以太过理想主义为借口而甘于平凡,本质上来说,其实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
“呵呵!”页问虚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许多事情,说透之后都很简单。说我页三执迷不悔也好,固执偏颇也罢,都无所谓了。”
页问虚这么说,其实是在掩饰他心中的五味杂陈。
现在看来,谢家这次必要落得个谋反之罪不可了,皇帝想借此机会彻底铲除景王和辽王的恶瘤。
可是,页问虚觉得很是可笑,皇帝知不知道,他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呢?谢家谋反,那么李家呢?
啊!页问虚长长的叹了口气。
页家这么多年与谢家往来密切,早在皇帝的视线范围内。他这次不打算治页家的罪,一来有可能顾念当年问泠的回护,所以愿意给页家一个转圜的余地。
二来,更有可能是把他们作了棋盘上的一个走卒。
走卒!好吧!不是垫背的就好!
小卒过河可顶大勇。但这可能是页家的生机,同时,也极有可能是个死数。究竟走到哪里,端看接下来的发展走局。
第三呢,页问虚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年纪轻轻的皇帝也中了毒。同隆庆皇帝当年莫名其妙得了梅毒疮一样,恐怕,皇帝也正是感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时刻受着威胁,这才想起来,要彻底清算一下老账,揭开往事的重重迷雾。
呵呵呵,所以说,人这一辈子,最不了解的往往都是身边的人,最亲近的人。看来,无论天子匹夫都一样啊!
啊……
原来,他自以为的立储之争,和往事的桩桩疑惑,居然是表里的关系。皇帝想一箭多雕,所以才要步步为营。原来,他们母子走了这么多年,归根到底,却终究还是在原来的那个局中。
原来,以往的一切想当然都是他错了!往事和时局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原来,不久之前,李太后才明确向蘩卿提出的那个,关于怀疑宫中有个“暗鬼”的事是另有深意。她诏蘩卿进宫的出发点,还是出于对她身世的猜测和利用。
这个女人,这么多年了,她是一点也没有忘记当初的事儿啊!可是,这次,她要怎么再抽个大的呢!他还真是好奇!
慈宁宫内卧
李太后正歪在大床的迎枕上发呆,因入睡不能而憔悴不堪的脸上满满都是烦躁。高公公将一杯沏好的安神茶恭恭敬敬的奉到她面前,轻轻叫了声:“太后!”
李太后皱眉,不耐烦的接过来,端到唇边想喝,却蓦地撇开了脸,“什么味道!”斥着,反手就将杯子甩出了老远,“不中用的东西!想让哀家死吗!”
高公公吓得体如筛糠,爬到地上嘣嘣磕头,口中念念都是告饶的话。李太后抬脚踹了他心窝一下,“龙珠呢?回来了吗!”
“奴才这就去瞧!太后息怒!”
高公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去的。白天和夜晚的慈圣皇太后简直判若两人,这一点,他在受李炳顺面谕前曾略闻过一点。可惜,那时候他只以为前程似锦,只以为都是别人不中用罢了,完全没当回事。直到现在,意识到随时有性命之虞,才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