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从嘉靖四十年起,樊家被缚后吧,我祖父就奏请皇帝不予服用了。世宗皇帝也准了。那之后,(芙蓉散)就成了宫廷禁药,配方被销毁,严禁外传。我大伯和父亲,到我母亲乃至我两个哥哥,连同我,都没有接触过这个东西。”
“原来如此……”
“我呢,胸无丘壑,也没什么眼光见识。若非今日你说的这些,我是绝对不知道二皇子之事居然牵扯如此之深的!但话既然到这里了,我不能隐瞒。鸦片这东西,我虽没有用过,但知道它非同一般药材。它的毒性,当比火麻之流更歹许多,能与川地的蛊毒一较厉害。所以,我觉得,这事儿非同小可,你还是要尽快禀明圣上为好。”
骆思恭点头,“我听懂了。那依你之见,宫中若混入这种东西,当从哪里下手……?”
“香料坊。”页问虚回答的毫不犹豫。
“这,”骆思恭为难的道,“宫中的香料坊可多了,内库、司礼监。太医院,制衣监……”蘩卿跟他说过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页问虚怎么会不知道在宫中查香料有多难,“是啊!”他想了想,斟酌着道:“诸如龙涎香等可直接威胁圣躬安康之物,应当首先下手。有疑,还是销毁的好。”
“行!我听你的。……”骆思恭戌时末到的页家,一直待到现在已快寅时。几个时辰之间,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纵有不快,但各自不觉就少了客套。
页问虚道:“我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果有其他疑问,或需要帮忙的,再说。派个得力的就行。最好就是一个人,不要换。”停了停,又道:“还有,有些话,不必讲给皇帝。”
“这个自然。你放心。”骆思恭瞧着页问虚点头,锁紧了眉头,斟酌着道:“蘩卿的事,我也会旁敲侧击的跟皇上提提,还有你想回乡的事。但我觉得,不要抱太高的期望。难。”
“怀远呐,我说不在乎往事了,知道你方才没有相信。”页问虚不以为然,叹道:“你是没见过那些苦难的人啊,许多人家财万贯,却被病痛折磨,生不如死。见的多了,我渐渐也信了,今生的报偿都是前世的因果。所以呢,无所谓啊,结果我早就不在乎了!行不行,也就那样了!为人臣子本就祸福难料。都行吧。”
页问虚的意思,除了不执着,还想在强调他愿意放弃仇恨是真的。
骆思恭点头,感佩的由衷道:“好,但愿你我此役心愿达成。”
眼看谈话结束,两人起身往外走,页问虚踟蹰了半晌,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怀远,你可知道樊家在嘉靖44年后和万历四年后,都去了哪里吗?”
骆思恭看看他,“二王之争那事后吧,我特意查过档案,樊家当年的香会和商会有人私自与瓦剌上层贸易,樊越是被牵连的。虽定了叛国罪,却酌情减免了罪行,没收了财产了事。去哪里是真不知道。万历四年后的事儿,暂时也还不知道,再看看吧。人生在世,总会留下活动的轨迹。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过,”骆思恭问:“无艺说这作甚?”
事实上是,骆思恭是查到中途的时候半途而废了。一来是因为他那时候有点犯怂,二来,他发现皇帝在派人做这个事。他不想惹猜忌。
页问虚道:“我想起那句话了,‘美人一笑千黄金’。”
“你是说谁?”
“还能是谁,樊七的姑娘,樊华。”
“传说是颠倒众生的,可不知是真是假。没几个人真见过。见过的我们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