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正是夜市上人的时候,不少邻居都问了。但那栾平日也是个吃喝嫖赌都涉猎的场面人,大伙儿见他没什么反抗,都当是熟人有事儿着。都随后便散了。”
蘩卿的声音细如蚊蝇,臧棣要竖着耳朵仔细听,分辨一会儿再回话。又怕她听不清,上半身下意识前驱凑近帷幔,杆子样的大高个窝成了个弓。拔步床里传出来一阵阵幽香,臧棣下意识敛着呼吸,憋的脸都红了。
页茜这会儿已经下了床,坐在拔步床外,瞧着臧棣不觉总就多了好几眼。芍药眼尖,却只垂着头做不见。
“这倒像是他家人说的话了!”
“这倒没听说。只说他夫人挺霍亮,在门口急追了一阵儿,骂了两句输钱货就回去了。”
“哦?”蘩卿不由想了想,“栾平两口子和谁住在一起?”
页茜插话道:“他父母去得早。是沈家的家生子。”
臧棣道:“和岳父岳母住,有一个一岁半的男娃子。”
“这样啊,”蘩卿就一笑,“以我哥哥的名义连夜去他家叫栾平。说明我爹的情况。看他家人作何反应。”
“行嘞!”臧棣应了,却又蹙眉闷闷道:“我师傅方才说,对方不一定会杀人封口,但只杀鸡儆猴也够了。剩下那几人,怕再不敢说实话了。”
蘩卿道了声是啊,臧棣乘空朝芍药丢了个眼色。转身出去,在门外附耳芍药低低道:“我师傅说,小师妹下午晌的时候犯了离魂症,他叫姐姐晚上注意着些!”
“你说什么?”芍药瞪大了眼,似乎没听清,又似乎不敢置信,臧棣微愣一瞬,哦了一声,“癔症犯了。没事。一会儿送药来。你给就着热水化了吃。那药小,一粒就小米大小,你可手脚仔细些!”
“哦!回沈家那晚才犯过,满打满算才两月功夫,两回啦?!这可不行啊,老爷怎么说?”
臧棣叹口气,摇摇头,“慢慢就好了!上回晚上只有丁香,这回你身边有二小姐在,没事儿的!别怕!做药得段功夫,不行你先抓一把安息香点上,香重点。”
“啊?安息香?没弄错?老爷说的?”
“不是师傅说的啊。怎么呢?”
“你不知道吗?丁香说过的,那阵子小姐一开始天天吐,后来还是少爷发现是安息香的缘故!那之后就再没点了!”
臧棣敛眉垂帘,点头匆匆去了。芍药瞧着他的背影发了好大个呆,奇怪的喃喃道:“哎?这到底点不点啊?”转回屋里,附耳问页茜一五一十都说了,页茜已经回了拔步床上,正在给蘩卿掖被子,“什么杀鸡儆猴、杀人封口?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呀?”闻言,也很吃惊,一边就朝着芍药摇摇头,意思是那还是别点。
“我爹受了别人蹿腾。这人看事情闹大了,想跑。这是没跑成吧。”
“蹿腾你爹?你是说,栾平?今儿这事儿你爹是被栾平害了的?”
“栾平这人怎样?”
“两年没见了!上回是他成亲一俩月吧,带着媳妇去家磕头。这人不爱说话,性子有点儿弱,温温吞吞的。跟了你爹好多年了!你爹待他不薄啊!这不是自断财路吗?不能吧!”
“我爹虽出手阔绰,却直爽,对下人有时候说话不客气。总是难免招人不高兴。他娘子人如何呢?您看着怎么样?”
“嗨!说他媳妇儿是原来咱家这边店里的裁缝娘子,前夫是咱家作坊掌柜家生子的养子,做了京城这头成药铺里的制药管事,可得你舅舅看中了!他这孀妇娘子也不知道怎么个缘故来着?就瞧上了栾平!那次去苏州磕头,我瞧着人蛮人爽利,说话嘎嘣脆,走路带风,跟栾平可大反大正的!”想了想又道:“都是自己人呐,许是弄错了吧!”
“再看吧!娘,我胳膊腿都僵了,难受!”蘩卿越来越不舒服,声音哭唧唧起来。她是有点儿害怕,脑子又飘飘忽忽起来,她担心这回又像上次一样。那晚知根底的丁香在,这回可不好。
“我给你揉揉?”
“娘,我得吃药。药来了您叫醒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