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夫人没主意了,只得回去坐好,紧紧搂住了怀中的孩子,只剩下掉泪而已。
车夫又问:“认得吗?”栾夫人摇头,惶然恐惧,“不认识!”
车马随路走,却不是去东城,而是入了六部后街。在页家后门停下,栾夫人才刚吃惊一下,已经被门内出来的俩个精壮婆子围住。一个一把,夺了孩子,扯了她,塞进了门。
芍药一早就在院子溜达着,听到罗成的报,抹头上楼。
里间门帘后头是扇穿衣镜的门,因十分隔音,打蘩卿卧床就不闭。芍药一推开,就听到哼哼声儿,却是这两盏茶在楼下的功夫,蘩卿已经烧了上来。
芍药见她额头冒汗,牙关紧闭,四肢僵直,吓得登时将所有言语忘了个干净,赶忙掐人中,等到蘩卿四肢软下来,灌了安宫牛黄和镇静散,再擦洗换了,已经又是两炷香后的事儿了。
芍药自己里外浸湿也顾不得,转身出去,招手叫了楼下的罗成上来问计:“烧了!偏偏都不在家!怎么办?”
罗成问了症状和时间,想了想,果断地推开穿衣镜,大步迈进去。芍药吓了一跳,赶忙追进去,在屏风处一把拉住他,警觉的呵斥:“你干什么!”
“事急从权!我瞧瞧!”罗成一把甩开芍药,挑开垂幔进了纱帘。素香扑鼻里夹着药味和一丝血气,奢华的拔步床上,锦绣绮觳云堆纱幔,包裹着一个白玉玲珑的美人横卧。仙姿琼态,只是惯常活泼可爱的小师妹,如今一宿间只剩了一把骨头,青面白唇,根根血管泛着青色。
罗成望闻问切后,低头从上到下检查了蘩卿的头脸、手臂和腿足,手指沿着血管明显的地方,轻轻地触摸一下,再把一回足脉,才转头嘱咐已经傻吓得一头汗的芍药:“暂时没事儿了。一刻钟后再灌一回羚羊散和天麻丸。镇静的不能再吃了!弄一桶热水来,抱进去泡泡,热汗表出来!”
说着拉着芍药出了外间,在纸上写了:玳瑁、紫英、象牙、犀角、菩萨石,加全蝎和蜈蚣,雄鸡血。交给芍药,“认得吧?”
“认得,隔壁就有,盒子上有字,我照着找就是。”
“好,三碗水煎了,赶紧灌半盅。我去去就回!”
“去沈家?老爷他们该回来了吧?”芍药不想放人。她现在才理解了,在蘩卿中毒昏迷那阵子,丁香为什么总缠着少爷不让离开半步了。感同身受后,嫉妒不满的心全部烟消云散。“少爷不会放心小姐,一准儿好受些就要吵吵回来的!”
芍药是个矜持的性子,今儿也顾不得,抓住罗成的手臂攥着不撒,“三老爷不方便。老夫人不在家,二小姐一个人也不行。连香兰和福妈妈都不叫靠近这院子半步的,罗公子,你是大夫,好歹陪着我,等丁香回来再走!”
她一个人又是抱又是泡的,没个踏实心的,哪里干得了!罗成进都进来了,多待会儿吧!
被芍药这么个大姑娘哀求,罗成老脸腾地就红了。一把挣开,“哎哎哎!”笑答应着,却慢慢退两步,突然转身跑了!芍药胸腔里有口气儿冒上了头顶,又是臊又是别扭,暗暗啐了一口:这叫什么人!
芍药哪里知道,罗成可不是白进来的,他是有事儿要跟页问虚说!再说,搬到新家的事这俩主仆被瞒着,他可知道。来去不过转角的功夫,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