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广贤愣没瞧出她眉目中的深意,继续嘚啵道:“嗨,闲掰扯!得了,小孩子听不懂这些,再说,也轮不到咱们说!”
“呵呵,”蘩卿顿住步子,叹了口气做辞,意味深长的微笑感慨道:“还真是,还是老话说的对:男不结抬头亲,女不当低头妾!低头抬头的日子都不好过。那什么,老婆舌头嚼舌,就到这儿吧,咱回聊!”说完笑摆手去了。
这话打不打脸,全看曾广贤心里有多少鬼。果然他这傻可就再也装不下去了,尴尬的追了几步,停在原地。
蘩卿脚下的步子急了起来,甭管面上装的再怎样淡定,她此刻也是有几分上了头。
曾广贤这不是替骆三传话,肯定的。但指示他办事的人意思清楚不过,文本子既然上了场,就是先礼后兵的步骤无疑了!听说骆三夫人是王璜的心肝命根子,宠到这份上,果然呢!
如果说,邱正刚去东厂替她看病,当晚叫走骆三是第一回;自己这个学生他是收了,涂文的事儿可还没见他办呢,看来,今儿这才算第二回。那下一场,应该就是当面锣对面鼓,面对面谈话了!所谓事不过三,王璜!爹和爹不能比也就罢了,他这老丈人当得可也够好啊!
以理服人。不倚强凌弱,胜之不武,影响他的形象吗?呵呵!这么客气,这是申万年下去,他想上呢!首辅?呵呵,想谈咱就谈,本姑娘的条件,你应得起才行!否则么,少扯犊子!
她越想越气,脑门直突突,上辈子一本糊涂账算不清,原指望这辈子彻底丢了脐下三尺那点逆事,清清爽爽到头。谁想,感情这火焰山看来她是不好随便翻过去了!大好人生偏要纠缠这些腻心的是非,真是……!躲不开,扯不断,一团乱麻,抱怨都不甘心!去她骆老三,谁欠他呢!
这个两辈子加起来也没积累多少感情经验和生活经验的小姑娘,气蹿火,火顶气,心窄偏向窄处拱,一时气血上涌,后脊梁往上开始供血不周,浑身发颤,未几便后脑筋疼的眼前发黑,越发连胸口都堵住上不来气了。晃晃悠悠就只想往地上出溜。
好在她临事不慌,暗暗合计:眼看前面就是东门,贪多行那几步,当路晕倒在守卫面前,可就是大麻烦了!别的不论,沈页俩家送个有病的闺女进宫,这事儿闹开来就是欺君之罪!为今之计,需得找个背人的地方缓缓才成。
一时想起前面未远的宫墙犄角有个与灯台树木夹成的旮旯,第一次在宫里遇到方明就是那里。想着便依旧朝那处跌跌撞撞的疾步去。
再说骆思恭。他想了想还是跟了上来,不远不近,听不清俩人说的话,笑声倒是一阵阵传入耳中。突地那人又独自走开去了,他赶忙快步赶至近前,想去追,边对原地踌躇的曾广贤道:“怎么放她一个人走啊?”
曾广贤这会儿挺烦的,脸色有点僵硬,“人家不稀罕我送啊!”转头一瞧没影了,便道:“诶!腿儿不长,走的够快!晃晃悠悠的……”
骆思恭皱眉,“瞎说什么呢!她不舒服呢,知道晃悠还让她自己走!走不远,找找!”不说还好,越想越担心起来。
曾广贤没太当回事,“前面转弯儿就是往东厂,哥,慈宁宫,你是担心她去看孙氏了吗?让她去呗!”
“废话真多!”骆思恭回身就踹过去一脚窝心。
待俩人没费多大劲儿找到人,才都傻了眼。只见蘩卿身体僵着呈怪异的窝蜷状半靠着灯台后,脑袋耷拉到胸口。模样极容易让人产生不妙的联想。虽有些心理准备,骆思恭还是一步就扑了过去,蹲在地上扶着紧掐人中,额头低下去触体温,“阿蘩?阿蘩?蘩卿?你怎么样,醒醒!你别吓我啊!哎呦,我不对我不对,大意了,醒醒啊!”
曾广贤还在目瞪口呆,惊愣着半晌才想起来环顾下四周,却是懵懵的道了句:“怎么…这严重啊……这怎么回事这是?是不是有人……”
“别吵吵!她这是老毛病了!船上那晚也昏过去一次!长顺知道!”
骆思恭摸了摸蘩卿的脚心脉并小腿和后跟筋,再把一下手腕的脉:脉细弱却不乱不滞,“身上倒不僵。哎呀,都怪我!置什么气啊!你去东厂跟页问虚说一声吧!”扯下身上的灰鼠皮斗篷盖住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