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第一女官(一)第十二节
捅破二
阿阁二楼的卧室与楼上蘩卿住的那间一样,格局分内外两间,布置也相差无几。一样一个琉璃的穿衣镜门一推,屏风后就是一张偌大的檀木拔步床。除了浅淡一些的轻纱堆幔,其余冰茧银炉,角枕香裘,烛台宝镜都是一等一的。
香炉青烟袅袅,闻者生醉。这样的豪华舒适,公主王子进来,也得立刻苶了眼想睡觉。存知却在外间站坐难安,意乱神燥,两壶茶水灌下肚,腹中的一团火反而越烧越旺,就冲到盥洗间拔了冷水里憋气。岂料洇得一身湿,倒越发泅润了满腹牵挂。
更觉得这屋它闷得厉害。怎么也住不了人。
推开窗户,任风消焰烛,冷浥寒窗,却似连这湛湛长夜的墨色天空,也在笑他的岑寂寥落。咫尺天涯,恁不知道怎生熬打才能到的天亮。
突听里屋传来一声轻响,蓦然惊顾。由不得展颜喜笑,急速回走。刚转过了屏风,扑鼻就是一股腻歪歪的甜香潮气,又少愣,心疑着试探道:“呔!哪来的小妖精,躲我床上是想干什么!这里有照妖镜!”
锦绣绮觳堆叠的拔步床,垂纱衮帐,里头烛泪已深,被这一声喝得红烛恹恹欲灭。跳跃熹微中影影绰绰的,棉被下依稀横呈的是一具窈窕的轮廓蠕动。他定眼一瞧,心犹带希冀,眼却就辨别出这人曲线高阔,不像是蘩卿的身形。“哪个贱人!”失望恼恨,下意识就气难压抑,力贯手臂,一拉便扯断了纱帐,“——红,红宇!怎么又是你!……”
在存知的被窝里惺忪着眼逶迤着的,正是页茜的大丫头红宇。
恼惊厌烦带的风势委实不小,烛火竟被吓得倏忽间灭了。
电光石火间,红宇已经觑得他面色不佳,羞怯生生的惊呼:“啊——啊,少,少爷,恕罪!奴婢怎么睡着了!是奉了夫人的命,来暖床的!这就退下。”说着,已经作势慌慌张张的急坐起身,惊慌意乱中,火盆侧照,闪烁着映衬着成熟丰腴的大半截身子。
存知心里烦了个透透,一次两次,那边跟到这边,怎么甩都甩不开!暗骂一句贱人蹬鼻子上脸,就恨不得的想立刻发作撵了出去了事。“行行行,麻溜滚!最后一回了!连人带火盆子,一块滚!”
“是是是少爷!”虽然难免心生畏怯,红宇却是个有心的人。电光火石间一转念,已经安定了:沈存知气成这样还在留脸。这是为得夫人了!哈哈,忤逆不孝是大罪。他是继子,页茜对他恩义在上,亲情在下,他孝顺有加尚嫌不够。更且,如今望考在即,不可能再传出更多的坏名声。尤其是,她想想楼上的女子——二品女官,风头浪尖儿上的弄潮儿啊!他为得她的名声!暗计着,边继续道:“少,少爷,您容奴婢穿个衣。”
存知是从不敢真的小看这些大丫头的。能在页沈两家混到这个位置上的,其世故心智,都是在寻常衙门口的小吏之上的。暗气暗憋,甩袖就走。
红宇在他转身之际,极速的挑了一只绣鞋,轻轻一推,那船绣软鞋就听话的滚到了存知脚边。她反而作势寻鞋方见的笑道:“呦!是不是在您脚边儿啊,瞧不清。少爷受累,奴婢的鞋是不是在您脚下边儿?”
存知眸底闪过嫌恶,论玩儿心机,十个红宇也入不了他的眼。。掂掇着,乜冷着回头低瞟,又打扫着凉飕飕看红宇。烛火却在此刻忽地摇摇晃晃着亮了,眼前的一幕跃入,瞬间直令他将心沉入了大海,立刻就连最后一丝好心也收了。
——侧坐的女体羞答答的逶斜着放下打火石,顺手勾衣裳。颍动跳跃的红烛下,半侧不趴的姿态勾勒出山川起伏,层峦迭嶂。桃色的胸衣带子从腋下挤出一条缝儿,小裤不过膝。白是白,黑是黑,影影绰绰。
这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