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晚了。得等到明日了。”骆思恭道。
待几路人都走了,沈存知才靠近页问虚道:“舅舅,您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页问虚的眉头已紧锁了一晚上,冷道:“臧棣,你和常昆去打发外面的事儿。一丝动静也不能有。告诉他们,页家今晚,只有锯嘴的葫芦!存知,你推我回去!从今儿起,你跟着我!”
连臧棣和常昆都觉出了这话的不对头,不约而同的看过来一眼。沈存知道:“好的。”垂下的眼却下意识一张又一缩。自然是失望的,他和蘩卿本来想商议一下。而且,他本来,还有一件事想做,他已经等不了了。
——布好的局出现了出乎意料的情况。王阿於以这种身份不明的身份正式出场,以自以为对她稍有了解的页家人完全预想不到的身份,隆重出场。这是局中局。
清算谢家和樊家的序幕已经打开。
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失去她。他能感到蘩卿的忧惧比他更甚。因为,无论王阿於和樊姝彤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们已经牵连了两个朝廷重臣:张毅和王璜。一个东阁大学士,一个文渊阁大学士。一个是被满门清算挫骨扬灰的万历第一首辅,另一个是如今的阁老,眼看首辅在望的天下度支郎,六部第一要。这都是什么情况?没人能告诉他们。是谁在安排这一切?不知道。
他需要安慰,他知道她也需要。他想给她力量,给她鼓励,更想从她哪里得到这些,全部。可是,舅舅显然非常警觉。事实是,从这一刻开始,直到蘩卿进宫前,他再也没有机会离开过页问虚身边半步。
黑云压顶已遮山,暴雪将至,风满乾坤。
这一夜,京城无眠。
子时三刻,在页家放火的里草场太监,被直接看押入北司大狱。第二日卯时,押解进宫。
大约丑时五刻左右,王思於匆匆从骆家至学士街娘家,在书房见了王璜。
半个时辰后,漆黑的深夜里,闻讯而来的王夫人母子被拒之门外。王思於拍打着书房的门扉,满面愤怒和不可置信,流着泪低声质问。王夫人怒砸了内室的全部家私,一句句哭骂撕肝裂胆。王璜却只将自己安静的关在书房内,两耳不闻窗外事。生活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次日上午辰时二刻,皇帝在乾清宫见了骆思恭。辰时四刻,宣页问虚觐见,关切的讯问页家被火一事。并诏谕工部协助修缮页家被火的建筑。
收到皇帝召见的旨意,页问虚的脸色才好了些。这是皇帝的垂怜。蘩卿也才大舒了口气。
辰时六刻,诏令锦衣卫查杨曹介一案。权势滔天的御马监大裆被缉拿入狱。同时,原里草场掌印裴据请求见驾,皇帝诏准,在内书房单独召见了裴据。
据骆思恭传给蘩卿的密信,裴据是向皇帝反映,涉事的南海子秋家庄庄园,其实为户部尚书王璜的私宅。并直言,请查令狐望此人。
皇帝没有当即做出表示,随后却召见了兵部尚书许国。二人密探约有半个时辰左右,不知所议何事。许国离宫后,至兵部,整顿历年与御马监的军务往还。
接着,又有讯息出来,皇帝密谕骆思恭查西宁令狐望一事。并密谕会宁伯李光先配合。
午时一刻,老国舅,武清侯李高求见皇帝。皇帝在乾清宫宣见。这次,二人的谈话详情,任何人不得而知。乾清宫全部人等都被勒令退避出去。
武清侯离开后,杨曹介在京城的三处宅邸被全面封查。武清侯称病,闭门谢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