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饰不好的情绪,蘩卿就边喝水,便淡淡的移开了视线,待说了红杏和石头看到的事,才问:“胡先生,你们的小主子是谁?是香兰还是,芍药?滋,不对啊,”摇摇头,痛快的道:“我母亲待香兰很特别,这不用说了。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我一直认为只是我母亲同情她。不错,觉得她不太一样,其实是下一个原因,你们一样,就是她和惠山的事之后,也就是惠山打了常师兄那天,我才开始怀疑的。”
“呵呵。是吗?”
胡先生的口气仿佛不信,然而,蘩卿注意到,他的嘴脸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接着才放下杯子,两手交搭着靠后。上身四方正坐,袍子下的腿却并拢了起来。这是戒备了,严阵以待。
“首先,那天,圆通方丈一个得道高僧,就算通奸,教育自己的徒弟也罢了,怎么也轮不到打人家丫头的板子。还非要见我母亲商量处理结果。这显然是待香兰很特别的。我就突地联想到,香兰这些年和青山寺其实关系颇有些非同一般。那日听了她自述和惠山的关系,我突然就有个奇怪的想法:是不是圆通方丈乃受人之托照顾她的?惠山因此才对她分外关照,以至于有了私情?那这可就奇怪了,何事她的身份连圆通方丈这个受托人也不知道的?
然后,我就想起了李怀玖。
若果李怀玖是陈太后的孩子,这件事本身也存疑呢?当初抱孩子出宫的是武清侯的人,他弄了两个娃娃。一个男孩抱给我舅舅,另一个女孩养在宫外?究竟哪个才是,只有武清侯自己清楚,或者,还有,”蘩卿盯着胡先生,眼中发出厉芒,“他暗暗派来的那个人,您!应该是这样吧?否则:
第一,您那日对圆通方丈和惠明师傅不满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所谓何来?那天,你不觉得,你对那件事的态度有点过激吗?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严重看重,轻重难分,对一个楔子,就是失态。除非,您就是故意为之。您在掩饰。那么,您在掩饰什么?圆通又是受谁所托?或者,这件事,另有什么隐情?
第二,还是说,仅仅凭借走路的姿势,就能断定香兰已非处子之身,你觉得,这不是疑点?我是还小,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
第三,我舅舅刚跟你说了想让我继承页家,询问你的想法,后脚李太后就知道了,马上露出风声,有意让我认祖归宗。
第四,随之,圆通方丈就知道了。就算他是和张僧监关系密切,太后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心腹事儿,和一个僧监说吧!那这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本来,我一直想不明白。但是,碰巧啊,第五,张僧监的徒弟,方才死了。被毒死了,水银。若他是太后的人,那么,就是他的弟子是奸细。是甄家的人。但这样的话,那晚,我在慈宁宫被甄国泰算计,就该在他徒弟的床上醒来,而不是他的。我清楚的记得,他那弟子看到我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神情是那么吃惊,他不知道。所以,所以,有问题的是张僧监本人。他是甄家的人。而你,就是利用了这点。
我舅舅想让我继承家业,你告诉了武清侯,太后就知道了。
为了不暴露,你就想到了圆通。哦,对了,你利用了他和我母亲的关系,利用了他对我的关心。”
“太后那里……”胡先生嗤笑,企图提出反驳,蘩卿不耐烦的打断他,“张僧监那徒弟!你利用了他,今儿又杀了他!对吧?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同谋是谁。对吧?”
胡先生张了张嘴,没出来音儿。
蘩卿道:“要知道,我问过我舅舅,那日,他向你请教的时候,只有你们俩人在场。所以,胡先生,你说,这一桩桩一件件串起来,是不是很明显?你得为一个五品太监的死负责!所以,不是我非要这么做,而是你必须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个太监,他不该死。”
蘩卿的话越说越快,到后来已近乎唾沫横飞,一口两字,让听者之耳应接不暇。
“呵呵呵,”胡先生停了片刻,才大笑出声,鼓掌道:“果然聪明人是从蛛丝马迹中发现问题的,不过,仅仅凭这些也只能知道我是武清侯的人吧?脚踏两条船又是从何而来的?”
“呵呵!管着页家的机密核心,却一点都没有泄露过,唯一的可能就是武清侯府。”蘩卿冷笑,“也许您的意思是这个吧!”
“难道不是吗?”胡先生反问,“甄家贪心。如我还是甄家的人,页家的家业岂能保到今日?那晚你和你舅舅连夜进宫面圣,投靠了皇帝,甄家岂能按兵不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胡扯!”蘩卿未等他说完就急速的打断了他的话,腾地起身,居高临下的咄咄逼近,低头眯眼冷凝着他,道:“先不说当晚甄家是否真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你用不着套我的话!我不会告诉你。就说这个:凭什么脚踩两条船就一定非得是李家和甄家呢!胡先生,你在声东击西,你在迷惑我!你在做语言游戏,由此可见,的确不是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