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孙斩香,妇科泰斗,一生自诩如何,都不如这身后事万般堂皇下的凄凉来的搞笑。连两女共一婿的娇客都不在堂。
这叫什么喜丧?这不是笑话,却胜似一场大笑话。
不是指责,甚似指责。所有的哀婉悲痛,都是一场给天下人看的折子戏本。
然后,恐怕就是那些专会无事生非扯闲篇的人,再一轮弹劾。当此皇帝被人下毒,恭妃和四皇子莫名其妙生病,皇后出人意料的负荆请罪,李太后重新掌管宫务之际,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阴谋论一定会铺天盖地,她唯一好奇的是,这些人要怎么把他们页家和这些事儿连在一起呢?
王恭厂?里草场?还是杨曹介?或者,总还跑不了是谢家吧!
要看出手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而定。
沈家的烧纸还没结束,伴丧的唱腔正在高亢嘹亮的哭哀中,百草堂义诊的场子就出了乱子,却是有人偷拿了药材不肯承认,被揭穿反而开始撒泼打关起哄闹事。
蘩卿刚附耳杨氏打了个招呼,准备过去看看,随后伙计就又来报:“小姐,不好了,一个来义诊的老妪突地呕吐不止,茅房都没来得及,拉了一裤兜子。这会儿已经昏厥了。”
蘩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隐隐一沉。怕什么来什么!丧事正乱,发生什么事都不怕,这个当口就怕有下毒之事。想着,吩咐道:“该怎么治怎么治,什么症状,从她来时起,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在咱们这里都做过什么,一一问清楚,列俱详细。找到目击证人,现场人多,多找几个。叫外头兵马司的人来守着。”
这么三下里一忙乱,前院后堂便都有了窃贼偷盗和下人乘机私卖之事。蘩卿正好忍不住就要着恼之际,常昆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随后罗成也回来了,这才算有人帮衬,稳当住了阵脚。
虽然蘩卿有掌家管事的经验,又有常昆罗成鼎力,福伯大碾子等精心周全,一整天下来,还是弄得她焦头烂额,差点就骂出了脏话。
好容易熬到掌灯,总算暂时消停下来,芍药提着食盒轻轻的推开了前院暖隔的门,迎门就看到,蘩卿已经窝在太师椅上睡着了。
昨晚跟骆思恭吵了一大架后,就整宿无眠。本就精神不济,这样严阵以待的一整天都是靠喺咪棍支棱眼皮才撑下来的,乏累和烦躁已经快把头皮撑破了。
但蘩卿这人怪的很,越是累的时候,神经反而越灵敏,或者是因为心里压着事儿的缘故吧,她其实一整天都在等一个机会。
门轻轻的吱吱扭扭一响,她就睁开了眼,耷拉着脑袋,用无精打采的惺忪眼儿看着芍药,笑道:“闻味儿就知道是大虾。是不是?”
芍药道:“嗯。有虾酥,福伯特意叫都备了小姐爱吃的。还做了飞龙汤呢!”
“飞龙汤吗?松鸡吗?”蘩卿的精神头一下子上了来。
“嗯。我看着宰的,跟家时候那只一模一样的。”
蘩卿哎呀着坐直身子道:“那么好看的鸟儿,怎么能宰了呢?再说,那玩儿在东北的深山老林呢,哪来儿的啊?”
“常五爷带回来的,”芍药把菜一样样打开,“不知道谁给的。”说着,到了热水,伺候她擦了脸和手。
蘩卿心里已经猜到了是谁,暗叹一声,又问存知,“我哥不回来吗晚上?那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