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广贤瞧她说的可怜,想笑。转念又想到这是个贼货,八成早已经猜到了实情。不觉更瞧她来气,哼哼两声,冷道:“贼丫头怎么偏爱犯蠢!别贫,说正经的!你扎过那针呢?”
“你把我那针都拿走了,你扎过之后那针呢?”蘩卿反问他,“你拿一根出来,使劲儿捻一下试试。”
后面的隔间里,秋铣从托盘上拿起其中一根生锈的,放在拇指食指间用力一捻,指尖徒留一片铁酥碎片。秋铣的嘴呈喔形,偷偷瞧了瞧上位的皇帝,才慢慢合上。
曾广贤道:“行了,回头再说。你们还说了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
“再说一遍。”
蘩卿道:“曾校尉,你别费劲了,这样我说给你啊,你仔细听着,不用谢了:不错,是的,无关人等不提,和谢家案有关联的各方,对于苏舜才的死并没有拍手称快的。但他们唯一没想到的,只是苏舜才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死。这个我说过了。有区别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曾广贤手杵着审讯室的偌大桌面,没吭声。
蘩卿继续道:“不同的,是他们各自张惶的性质:有的始料未及,四手无措;有的猝惊变色,忙着分析利弊,算计得失;有的则已经开始抽丝剥茧,寻找着下一个要送到……暴露的目标。听着,他们之中没人真觉得苏舜才的死有多么的扑朔迷离。杀了他的是谁,一目了然。所以,别只听听上去的,也别只看看上去的,眼见耳听都不一定是事实。”指指脑子,“叔,您今年多大了?二十六?二十七?”
曾广贤撇一侧嘴角,算笑,目视她,眼光悠悠的不知道看到了哪里。显然是在合思,稍后,若有所悟道:“哦,忘了告诉你,武清侯方才进宫了,十分悲伤,一见皇上就扑倒大哭,替李公公喊冤。你的意思,杀死苏舜才的就是杀死李公公的那个人?”
“对。”
“如何得知?”
蘩卿道:“还用问吗?能有本事让苏舜才以完全不符合任何一方‘利益’和‘预想’的方式死去的,唯一的、毫无疑问的下手者,只可能是一个暗鬼,就是李怀玖的那个同党啊。不然等着谢家查完,施厚德的事查清,该怎么办怎么办好了,多此一举杀他是好玩儿吗?还得冒陪葬的风险!值不值啊?”
内壁的半扇墙忽地发出沉重悠长的一声嘎——嘎吱,伴着一声威严的“放肆!”才响起第一个音儿,曾广贤已经机灵的单膝跪地,“参见皇上。”蘩卿跟着跪下去,“奴婢叩见皇上。”
“满口牢骚,”门开满,露出皇帝高大宽肥的身体,正将一个门填满,“怎么,苏舜才的尸体上只有你扎的那一个洞,别人还不能怀疑你啦?”皇帝负手步出,露出身后跟着的秋铣和骆思恭,“听说在御花园的时候,你就已经和张僧监发过一长篇牢骚了。朕听张僧监的口供,还真好奇的很,要不要再给你点时间,让你说个尽兴呐?”
蘩卿叩头道:“启禀皇上,奴婢就是有惑求教张僧监,并无牢骚的。再说,奴婢说过的也都忘了,不敢欺君。皇上恕罪。”
秋铣服侍着皇帝在上位的桌案后坐好,皇帝一挥手,“行了,都平身吧!”对蘩卿道:“我们都不愿意相信你是凶手,但证据却指向你。你现在说说你的想法。”
“是,”蘩卿道,“可否拿那只百足虫给奴婢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