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万年眼睛大亮,射出一道锐利的电光,“姑姑好利嘴!只是,这意思,那两个案子已经有眉目了?”
蘩卿摇摇头,“到时候,我会想办法通知您的。”
“当真。”
“不打诳语。”
申万年颔首,“姑姑可能猜到老夫今日受谁人所托而来?”
蘩卿微微蹙眉想了想,又摇头。
“呵呵呵,”申万年捻须而笑,却也没说是谁托他来的,只道:“谁都知道,功德寺存有太监和宫女们的养老银子。但其数目巨大,恐非姑姑所能想象。太监宫女死后丧葬之地,所占的土地更不是小处,这中间牵连甚广,京府内外衙门,五军都督府,都有分头。这都是说不得的。不是老夫瞧不起页问虚的财力,区区页家,虽然广富,但要与众多势力口中抢食,还不够格。李太后以退为进,挡了你两问,沈姑姑,牯富而卑其上,是为无礼,弗能也!好自为之!”
蘩卿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半天功夫,已经知道了?好快的讯息!这可是万万惹不起的主儿了,“下官只是想拿主子们赏下来的银子做些好事,没有炫富之意。卑上更是从何谈起?下官愚钝,请大人赐教!”毫不隐瞒,说着附身就要下跪。
申万年以手相搀,沉声道:“姑姑如此聪慧,怎地就没想过,区区阉人都是皇家的奴才,没有主人首肯,他们谁做得了大庄?宫中十万太监,十万宫女,就算八成人数,每人每月交半两银子做养老和日后丧葬之费,一月就有十万两白银,一年呢?十年呢?姑姑没去过功德寺吧?或者去过,没见过真正的老太监养老是什么样子吧?一生缴纳的银子少说五十两之数,其实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大多时候温饱不济,三餐无着。未几也就死了。死后破席一卷,谁知道送葬何处?”
蘩卿如醍醐灌顶,“可是太后为什么……”说着说着,哑然难闭上嘴。
申万年知道她已经想到了,沉吟道:“哎,京城内外寺庙众多,高僧大德无算。这香火菩萨是金身,那是当年张毅亲自铸造的!张毅自己灰飞烟灭都没有打得碎那万丈金身,九尺高台。恐怕,后人也再难打破了!就连菩萨自己,怕也只能顺势布道罢了!”
“吖……”
“那日在宫中的几位,姑姑可见过了?”
蘩卿好容易才敛住心神,“袈裟之下,不过敛财罢了!原来如此!那这背后的人是谁,也不用说了。”武清侯啊!
“却也不能这么一概而论!哎,到底是小娃娃。”
蘩卿再拜一礼,诚心求教道:“下官不过为避祸,出口的话无能收回,现在该怎么办,请您赐教!”
申万年啧一声,道:“其实也简单。名为权之载,无人不爱。宫里娘娘众多,既然太后发话了,她老人家怕也有所考虑,何不请这些娘娘们都来凑个善数。姑娘舍得出脸面,看的清钱财虚名,祸事自然也就变成好事了!”
这话正和了蘩卿的心意,她想了想,高兴的拍手,说什么也要跪倒磕头的,申万年却再不看她,摆摆手转身走了。说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却也不提那位的名字。走了一段儿又想起什么的停下,招手叫蘩卿过去,似笑非笑的问她:“对了,有一件事烦劳姑姑?”
这才是他的正经事。蘩卿瞧他那晶亮智慧的双眸,觉得不像什么好事儿,不觉唬住,退一步,警惕的道:“什,什么?”
这样童心未泯,叫申万年哑然失笑,“杨承铮那个公子姑姑可认得?”
“杨恒啊,认得,您……”什么个意思?
“不用这样戒备!”申万年看着蘩卿,轻笑,“这人最近往王阁老的后宅伸手,又往老夫家做鬼,我们却都弄不清他是个何方神圣,听说姑姑与他有些渊源,特来一问。”问字加重,意思很明白。
原来是为此事而来?蘩卿心虚,却也就不必再问他是受了谁的托付而来的了,王璜么!笑道:“许是杨承礼在做鬼。他们叔侄一向好的。”
“诶,可并不是的!”
“那,下官下次见了舅舅,叫他问问?只是家舅一向不喜欢杨恒,未必能问出来什么。”
申万年最后看了她一眼,笑了一声,倏然远去了。
蘩卿瞧着他的背影远了,才拍了拍脑门,啐了一句:“这杨恒,真是够笨的,干点这个都要被人发现的?”不过,心里咦了一声,杨承铮那个妾室不是托身在王璜家做厨娘的吗?怎么杨恒去申万年家搞什么名堂?不知道他们家现在草木皆兵吗?什么鬼!
想着得快点见见杨恒,脚下的步子不觉匆忙起来。
李化龙早就在等着她了,远远站在马神庙前站班张望,瞧见她步履带急而来,深以为意,一见就问:“你这是怎么了?气色不好。可是有为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