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听了,不置可否,而是神情肃然地望了杨邦乂和仇悆一眼,问道:“我想请问两位大人,乱世之秋,是文能救国,还是武能救国?”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杨邦乂和仇悆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知道高峰说的就是大宋的当前局势。
只是明知如此,俩人也不敢把话挑明,他们还没有底气搬弄大宋的是非。杨邦乂接道:“文安邦、武定国,二者皆不可少。”
仇悆跟着点头,意思也是同意这个观点。高峰看到这里暗自感叹一声。
这两人都是文人出身,能看到一个国家文武皆不可缺的大形势,而且敢于承认,说明二人心地还是坦诚的,只是大宋朝出现了重文轻武、营养不良的畸形局面,这又说明了什么?
诚然,皇帝对武将的恐惧有历史的原因,所以才会有杯酒释兵权,把武将排挤在一边的事情发生。可这么多年来,国家受到那么多的屈辱,甚至国家形势早已危机,为何就没有一个人提出一个可行的武定国的方案呢?
这事看似简单,实则并不简单,高峰知道,杨邦乂和仇悆二人虽然能说出“文安邦、武定国”的那番话,却不一定能看出来。
大宋朝可以说是自有王朝以来最为民主的社会。没有了武将的干扰,士大夫的地位大幅提高,使得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在很大程度上变成了士大夫架空了皇帝,皇帝不得不屈从与士大夫的意见。
澶渊之盟是宰相寇准的杰作,他在辽国大举侵宋时,竭力劝阻了宋真宗的意图南逃,又迫他御驾亲征,至澶渊督战。一番较量之下,辽国吃了亏,于是双方议和。真宗却向谈判官曹利用说出底线,一百万岁贡。可是出了宫门,寇准就威胁曹利用说,如果敢超出三十万,就砍了你。
曹利用无奈,只得拼死谈判,终于把银绢岁贡压至三十万,从而签下了有名的澶渊之盟。
寇准是有才德的代表,还有范仲淹、王安石等人也是如此,他们身居高位,忠君爱国、忧国忧民,致力于国计民生,使得国家虽有忧患,却无大碍。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如他们那般无私、高品,数百年浸淫下来的许多文人早已失去了风骨,他们只在乎高人一等的地位,只关心个人的利益是否得到满足,国家和民众的利益不过是他们挂在嘴上的说辞,是他们谋取私利、赢取功名利碌的踏板。
他们嘴上说的光明正大,做的却是龌龊之事,他们道貌岸然,却虚伪无耻。
他们为了扬名而爱国,他们为了利益而忠心;他们为了私心而拉帮结派,他们为了目的而不惜手段;他们可以置朝廷的利益而不顾,他们可以视百姓的死活而不管。这是一种变了味的文人风骨,也是大宋惯出来的士人风彩,大宋的文人已走向另一个极端。
一个国家一旦形成习惯,就是皇帝也左右不了局势,士大夫在大宋就是连皇帝也左右不了的一个群体,而其矛盾累积,终于在元佑事件中爆发了。
元佑事件是新党、旧党之争的结果,最终演变成排除异己的意气之争和仇恨之争,在这个过程中,大批的能人志士沦入党争之中无法自拨。这是一次内争,也是一次大伤筋骨的利益之争,损失的不光是文人阶层,更多的是大宋的中坚力量。其导致的结果便是成就了蔡京等贼,使其权倾一朝,擅权愚君,误国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