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沅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和，可眼角欲欲下坠的眼泪已经昭示着一切。

“嗯？”他闻声顿了一下，嘴角一瞬拉下，打着方向盘就停下了路边。

这一段的车并不多，就连路灯都不是明晃晃的那种。路边的植被隐藏在幽暗的光线里，只是勉强分辨都是什么品种。

车灯熄灭，仅凭着车顶的路灯光线，商谨淮转头去看寄沅。

小姑娘侧头看着窗外，他看不见分毫的表情。

“岁岁……”该怎么解释，又要用什么解释。

寄沅垂下眸子，眼角的泪终于还是顺着脸颊滑下去，一下滴在她的手背上。冰凉的感觉让她的大脑清醒许多，一些被忽视的小细节不断涌上。

那时候在搠洲岛，商谨淮的确是认出来了她，也或者说，他其实本就知道那个人是她。他将陆书蔚拉走，只是怕陆书蔚察觉到，害怕对她造成麻烦罢了。

从搠洲岛回去后，商谨淮抱住她，也只是因为他庆幸寄沅尚且活着。

还有……不断的小细节，其实都在提醒寄沅，商谨淮其实也重生了。可她总以为是自己在影响变数，便把那一切列为正常现象。

甚至，商谨淮知道她是重生的。

寄沅低下头，再也忍不住了，有些呜咽：“为什么？”

“岁岁，抱歉。”他感受到小姑娘的悲伤，无措地抬手过去想要抱抱她，可是又无助地把手收回来。只是悲戚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肩膀微微颤抖。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要她如何，如何去面对呢？在她喜欢上之后，却又让她发现，原来他也重生了。

前世的种种在寄沅眼前不断闪过，那是她带给商谨淮无边的冷然和忽视，她总是忘记他的关怀，忘记他也在等她。重来一世，她想过补偿，也在慢慢接受。

她难以抑制地动心，如今却又让她不断地回忆过去。

“商谨淮，为什么呀？”

小姑娘终于抬起头，她侧过脸看他，脸上早已是泪痕遍布。她的眼眶里泪水朦胧，看不清眼前人的情绪，也不想看清。

她向来处事泰然，可泰山崩于前，眨眼间扬起的尘沙还是迷了眼。

商谨淮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剧烈的疼痛是他蹙了眉头，笨手笨脚地去擦小姑娘的眼泪，一时间在职场能言善辩的人也嘴笨起来：“岁岁，别哭。你别哭，我没有想骗你。”

“这不公平，阿淮，这不公平。”

她含泪摇头，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凭什么重来一次，自己就那么轻易被他原谅。凭什么重来一次，他还是对自己关心备至……

这对他，算得上什么公平？

男人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温热的掌心抚着她的背：“岁岁，你不要哭，我不在乎公平，我只在乎你。”

寄沅再也忍不下去，埋着头在他的肩头狠狠地落泪。炙热的眼泪浸透商谨淮的衣服，他的肩头一片湿润。

比起自己的所为，她更心疼商谨淮，为什么到最后他也会死去，又为什么死去。

她从来不值得这个男人的付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