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向外走,他也没有阻止我,一直站在舞台上。
舞台上灯火通明,仿佛是一部武打片的拍摄现场。作为今天的主角,文牡丹正在等待着日本人的群起围攻。
我走到演出厅的门口,回头一望,聚光灯之下,文牡丹一动不动,远远地望着我。
就在此时,我预想的日本人的进攻已经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六个日本人出现在舞台上。
接下来的一幕令人眼花缭乱,日本人刚一出现,还没站稳脚跟,便遭到了文牡丹的连环重击,咽喉鲜血狂喷,缓缓向后倒下。
文牡丹使用的武器正是那只麦克风,我相信,如果我刚刚的回答触怒了他的话,此刻我也已经倒在台上,成了这场大战的垫场戏。
“我已经说了——”文牡丹再次开启了麦克风,声音在演出厅里轰然响着,“日本人与狗不得入内,妄进一步者,死!”
这是非常解气的一句话,就像昔日八国联军入侵中国的时候,在公园里竖起的那块牌子一样。那时,八国联军的牌子上写的是“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对中国人极尽侮辱之能事。还有,八国联军曾经送给中国人的牌匾上面写着“东亚病夫”四个大字,也曾在中国人的脊背上打下了耻辱的烙印。
百年时光,倏忽而过,文牡丹做为一名杀手,能讲出这样激情澎湃的一句话,同为中国人,我百分之百应该力挺他。所以这一战,虽然我是与石舟**一起过来,但我的立场,已经站在中国人的位置。
“还有多少?一起来吧?”他叫着。
石舟**出现在我的身边,悄无声息的,如同一只白色的鬼魅。
“真是糟糕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在这里并不仅仅是秦王,而且有秦王麾下第一高手文牡丹。”石舟**皱着眉头,颇有骑虎难下之感。
我无法回应他,因为目前的情况之下,石舟**根本没有能力击杀文牡丹。文牡丹不死,秦王自然高枕无忧,那么,石舟**带人从关帝庙赶来明湖居就已经毫无意义了。
“夏先生,以你所知?明湖居最重要的房间在哪里?”她问。
我略一思索,低声回答:“二楼东南面,那房间的名字好像是叫千佛阁。”
石舟**点头:“好。”
她并没有要奔向舞台的意思,而是不断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从舞台到门口,大约是一百步,台上的文牡丹一定已经现了石舟**。所以这时候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能真刀真枪地对着干,要么石舟**冲上舞台击杀文牡丹,要么文牡丹冲下来,单挑石舟**。
“你留在这里,帮我观敌掠阵。”她说。
我点了点头,但没料到她并没有向前冲,而是突然抽身后退,沿着侧面的楼梯急步上去。
一瞬间我明白了,她询问明湖居最尊贵的房间在哪里,就断定秦王一定会在那个房间里。
这又是一种赌博,如果她押注对了,那么就避开了文牡丹,直接面对秦王。
赌博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押对了,黄金万两;押错了,身家输光。
石舟**总能在各种危急情况下现新的转机,真正的智者往往就能做到这样。只不过几秒钟,她已经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我怀疑,刚刚跃上舞台被杀的六个人,又是她故意送出的敢死队。
文牡丹反应稍慢,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仍然站在舞台上。
我既然答应石舟**,要为她观敌掠阵,就没有继续往外退,而是拖了一把椅子,轻轻地坐下来。
这是观众席的最后一排,通常情况下,到明湖居来听相声的人都不愿意坐在这里。他们更希望坐在第一排。不但能听,更能看到表演者,而且能够跟表演者互动。
隔着一百步的距离,我仍然感受到了文牡丹身上的杀气。
“也许再过十几秒钟,石舟**就得手了。”我暗暗地想。
兵法中说,兵者诡道也,实者虚之,虚者实之。
要想扭转不利局面,就必须出奇兵制胜。在每一场战斗中,除了角力,更重要的是角智。
我相信,其余的日本杀手已经潜入了明湖居,全都在暗处蛰伏,等待石舟**的命令。
“你到底帮谁?”文牡丹在台上大声说。
我沉吟着,无法回答。
文牡丹向我一指,大声喝问:“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到底帮谁?”
我伸出双手,右手大拇指指向台上,左手大拇指指向楼梯。
“这么说你谁都不帮了?”文牡丹问。
我默默地点点头,的确如此,因为在这个时刻,秦王会与日本人这两股势力谁都不能代表正义。
真正的正义应该是在济南的老百姓手上,只有为老百姓谋福利的势力才是我必须帮的。
文牡丹仰天大笑,因为他把麦克风拿开了,所以我只看到他大笑的姿势,演出厅里却没有爆出笑声。
他一定是在嘲笑我,认为我优柔寡断,连这么简单的选择题也做不好。
我默默计算,从石舟**上楼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分钟。眼下,我听不到楼上传来任何动静,也没有呼喝打斗声,所以无法判断战斗到底是结束了,还是没有开始。
呼的一声,我身后的帘幕被人挑开,一个人风一般地闯入。
“当家的,大事不好了。”这进来的女人向台上的文牡丹叫着。
“怎么了?”文牡丹问。
“是赵王会的人——”那女人说到一半,才意识到我的存在,立刻停住。
文牡丹纵身下台,飞掠到女人身边。
那女人立刻双手抓住文牡丹,低声说:“快走,请亲秦王快走。”
文牡丹皱眉,低声喝道:“冷静点,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那女人扭过头来,向我望了一眼,点点头打招呼:“夏先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