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你不懂刀术枪械之类,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市民……我上当了,他们骗了我……”裁判员气咻咻地说,嘴角冒出了成串的白沫来。
“告诉我名字,你就可以去医院了。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有两个,向东是中心医院,向南是齐鲁医院。相信你得在医院里躺一阵,伤筋动骨一百条,你肘骨粉碎,属于关节硬伤,很可能要比普通骨折麻烦一些。”我说。
“帮中大佬级的人物——是帮里的大佬要杀你。”他吐出一句。
我一怔,随即醒悟:“你是丐帮的人?丐帮闻长老派你来的?”
之所以如此敏感,是因为我知道,冥冥之中,一切都有感应。我请红袖招出手对付闻长老,他的第六感也会有察觉,所以预先派人来杀我,以绝后患。
“闻长老?他算什么东西?他敢支使我?不是他,不是他,他根本没资格吩咐我干事。”裁判员摇头。
我有些吃惊,盯着对方的眼睛,提防他胡乱撒谎,把罪名栽到别人头上去。
“那会是谁?丐帮当中,我只跟闻长老有些小小过节。”我试探着问。
裁判员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喘粗气。
我举手招呼网管:“小兄弟,过来。”
网管小碎步跑过来,弯下腰,恭敬地问:“哥,有什么吩咐?”
“两罐啤酒。”我说。
网管向那裁判员看了一眼,满脸都是疑惑。
“三罐红牛,一盒……一盒芬必得止疼药,快去,快去拿!”裁判员低声吼叫,肩膀颤抖,可见已经疼痛难忍。
网管赶紧去拿东西,半分钟就跑回来,把东西放在电脑桌上,赶紧退后。
裁判员一只手无法打开装着芬必得胶囊的塑料药瓶,我帮他开盖取药,然后又把红牛饮料的盖子打开,推到他面前。
他仰起头,向嘴里倒了四五粒芬必得,然后喝了一整罐红牛。
芬必得止痛,红牛又是功能性饮料,两样相加,止痛效果增倍,的确能够在两小时内起到非常好的去疼奇效。这种“怪方”是省城一位医学天才发明的,不是麻药,胜似麻药,在江湖杀手中间广为流传。
我把桌上的百威啤酒打开,也推给他一罐。
“方便说他的名字吗?”我问。
裁判员喝了两口啤酒,缓缓地说:“最早江湖上流传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五方神级人物,五大高手等于是五根锚桩,应着东西南北中、金木水火土的阴阳进退,让江湖的正邪格局得以稳固。于是,每一代都有五大高手承袭着五方神位,亦敌亦友,彼此砥砺,永保江湖平安。上一代江湖里,东西南北中五位大神被天下英雄另称为‘中原五白’,‘北丐’金长风是本帮上下最尊敬的大佬,今年七十七岁高龄,即将退位,正在挑选合适的接班人。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来自他老人家。你也许会问我杀人的理由,但你应该知道,作为帮会一员,老爷子传令派我做事,已经是天大的面子,还需要问东问西吗?我杀不了你,是我无能,但我坚决相信,老爷子要杀你,你就一定有该死的理由,对吗?”
我被他最后一句话问得笑了,因为任何一个杀手不应该向被杀者要杀人理由,而是理由在先、杀人在后。
此人实在是“愚忠”到了极点,以至于连理由都不问,就怀揣狗腿刀当街杀人。怪不得丐帮日渐式微,帮众的智商都低到这种程度了,还不寻求治理整顿,那就等着全帮覆灭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问。
他摇头:“不知道。”
我气得无语,弯腰捡起狗腿刀,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走吧,咱们真的没必要聊下去了。”我说。
裁判员站起来,有些茫然:“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次帮里兴师动众派人来杀你?还要连累你那个小女朋友?”
我猛吃了一惊,夕夕被裁判员支走,一直没回来。如果她也是刺杀目标之一,那麻烦就大了。
“带我去见你同伴!”我跳起来,拖着裁判员向外跑。
经过网吧门口的柜台时,年轻的网管缩在角落里,连问都不敢问。
出了网吧,门外不见夕夕。
“他们在哪里动手?”我问那裁判员。
“我不——”
我不等他把“我不知道”四个字说完,先在他受伤的左臂肘尖处猛地一捏,疼得他嗷地叫了一声:“在……在对面,马车、马车那里。”
省府前街上当然没有马车,但那裁判员的手却是一直向东指着。
我知道,过了省府前街东面的第一排商业房是一个休闲广场,里面常年摆放着一架等比例青铜马车,另外前面还有配套的三匹青铜骏马。
“走。”我拖着他过马路,迅速穿过停车场,由巷道进入那广场。
广场十分狭长,南北有八十米,东西则仅有二十米。
此刻,广场上虽然也有游客在漫步闲逛,但视线不受阻隔,一览无遗。很明显,青铜马车那边只有三四个嬉戏的孩童,根本不见夕夕的影子。
“人在哪里?”我附在裁判员的耳边问,“别耍花样,你敢砍我,我就敢宰你。”
夕夕算不上我的什么人,我只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一个青春正好的年轻女孩子遭遇不测。更何况,江湖已经够乱了,丐帮又突然生事,谋划当街杀人,简直就是要捅破天来,让江湖同道跟着遭殃。
“我不知道,按计划,就是在这里。”裁判员有些懵了,左右张望,满脸茫然。
“确定?”我追问。
“确定确定,我确定,就在这里。”他连连点头,磕头虫一般。
我放开手,轻轻一推:“滚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最好也别回网吧去闹事,听懂了吗?”
裁判员撒腿就跑,边跑边答应:“懂了懂了,谢谢大哥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