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木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身披黄色袈裟年龄稍长的和尚站在门边,双手合十对自己行着礼。
案台前的和尚这次没有回答张木的话,而是站起身来,对着老和尚双手合十行礼。
再愚钝,张木也知道眼前的和尚无论年纪和穿着都表明着自己的身份,十有八九是宝华寺的住持或者是道行高深的僧侣。
张木起身,也同样双手合十,恭敬地鞠躬,说道:“不知师父有何指示。”
“施主若是不介意,可否同老衲,借一步说话?”老和尚云淡风轻地说道。
张木瞟了一眼案台前的和尚,又回身看了看前来朝拜的众人以及在问签处等待的信徒,跟着老和尚到了寺庙的一处偏角。
这是手下的员工语尽词穷,所以大老板出面来阻止我制造舆论吗?没想到这寺庙里的和尚,营销学倒是学习得不错。怎么说也是佛门圣地,这师父也是身披袈裟,想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张木放心大胆地跟随着老和尚的脚步。
“大师将我带来此处,无非是有话对我言说,又怕旁人听到,如今可放心直说了。”张木对老和尚说道。
“施主耳聪目明,又聪慧过人,何苦这般刁难我那笨嘴拙舌的僧人。”老和尚和颜悦色地说道。
“大师此话从何说起。是您那好徒儿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只是路见不平问一问而已,何来刁难一说。大师如及时雨一般说来便来,袒护自家人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只是看大师道行怕也不浅,难不成要和您那得意弟子一起同流合污,诓骗无知众人,事后再敲敲木鱼,念念佛经,面壁思过一番,便可以功抵过了么?”自认为毫无理亏,即使面对的是佛法高深的僧侣,张木也不退缩半步。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施主本非常人,精通占卜,理应好好利用自己的学识,造化众人,而非太过拘泥于此。”老和尚语气平和地说道。
“大师既知我也通占卜之术,便应能够理解我见人不遵循占卜之规的愤怒之处。自我习得占卜之术以来,只知占卜的本意便是帮助人们对未来事件的发展有所洞察,好尽可能地趋利避害,更好地生活发展。若是未来博得别人欢心而置事物本相于不顾,那想必擅长溜须拍马,深谙人性之道的人皆可行占卜之术,又要我等真正学习卜术的人何用?”张木语气坚定地说道。
“施主言之凿凿,老衲无以为辩。只是施主方才提到,占卜本是帮助人们趋利避害,那倘若这害如何也躲不过去,如实告知卜卦之人,则又会牵累于旁人,则又当何解?”相较于张木的咄咄逼人,老和尚始终虚怀若谷的样子,心平气和地对张木说道。
张木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被老和尚突然提出,不禁一愣,微微拧着眉心,疑惑地看着老和尚。
“占卜的初心便是帮助人们知晓未知的事物,而后演变成施主所说,要帮助求卜者趋利避害。林老将军病卧在床榻上多年,想必施主也知道此事无可扭转的结果,其实林夫人也未必不知道。林夫人年事渐高,你只看她的气色便知每日忧心,苦恼不已,多年来靠着那仅存的信念和希望支撑着,若最后的幻想彻底破灭,那灾祸也将接踵而至。如果卜者的一句话可以让其安心,则就有理而为之。”
明白了老和尚和卜卦和尚的用意,但张木还是对这种行为不解。但终归不是因为所谓的名利为哄骗别人,倒也不算是违背道德,所以张木的语气也稍稍平缓。
“可这种事情,最终会发展出最后不好的结果,现在无非只是在拖延时间,林夫人早晚是要面对的。”张木继续追问道。
“时间是这时间最奇妙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只是拖延,但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的心境便会随之成熟,原来所难以接受的事情,便可变得可以接受了。心境对人身体的影响,想必施主比我们这里的人,更加明白。”
听到老和尚口中“比我们这里的人”,张木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瞳孔微微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和尚,嘴里喃喃地说道:“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