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那眼神,迷茫得像迷了路的小孩,声音十分中立地开口,“5410,女,二十七岁。”简洁又寡淡的介绍,好像介绍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如果可以,可以介绍你的真实名字,自我介绍可以稍微再长一点。”对于他的请求,对方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请问你之前从事哪方面的工作,可以介绍一下吗。”
“普通文员。”
这人像是习惯了用只字片语来掩饰自己,所以回答得极为简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杀人了!”仍然是简短的回答。
……
韩正律有些挫败,这一次他成功地向众人展示了一次失败的面试指导。同时也让他感受到了这个女人在自己四周画了一个圈,把自己禁锢起来,既不让自己走出去,也不让别人走进来。
散场的时候,有人故意伸脚把她绊倒在地上,绊倒她的人毫无诚意地说了成对不起,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人是故意而为之,甚至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被绊倒在地上的人一声不吭,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跟在队伍后头便出去了。
在这里免不了恃强凌弱,只是没想到她竟如此能忍耐,一声不吭,甚至连愤怒也没有表示,被阉割了情感的怪物。
后来偶然也有见到她的机会,但交流并不多,本身男女牢犯就是分开关押,女劳犯由女狱警负责管理,男性不得接近。偶尔有交杂,也是交叉活动的时候。直勾勾地去打探一个女牢犯的情况也有不妥,而且以他冷清谨言的性子也不是会做这样的事的人。
两年后,他因为工作变动要离开青城监狱,那个地方本就不属于他,是因为在一起工作中犯了错误,才会被遣派了过去,一直待了两年,还是要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只是一直到他离开,都不曾知道她的名字。
工作变动后,关于她的消息就更少了,明明那个地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总忍不住地关心。
一年后,听说她救人立了功,减了刑,出了狱,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以后怕也是再也不会遇到她了吧,关于那个美丽女犯人的记忆,如梦一般,总有一天会被他遗忘在角落里吧。
从后厨出来,天才微微亮,风有些大,微微有些雨,太阴冷,白无颜不禁拢紧了身上的外套,提着餐盒,抱紧自己,小跑起来。
回到住处的时候,手里的餐盒已经凉了,但饭总是要吃的,也没有挑剔的资格,将就地吃了起来。
早春季节,房间里又阴又冷,住在这里总让人从骨子里生冷,找了条毯子裹紧自己,也就是这几年,她落下了怕冷的毛病。
一到天气稍微冷一点,总是从骨子里开始生冷,尤其手手脚脚,有时候冷得失去知觉。
这个住处是临时找的,那天从狱里出来之后,站在十字路口,她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还记得那天的天跟今天的一样,整个世界灰灰的,无边的苍凉,无边的恐怖,她的未来,也是如此。
以前被关着的时候,时常也会想,出来之后,她可以到这去,到那去,天地之大,任她驰骋。出来之后反而失去了方向,不知道怎么地,揣着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钱,就来到了这里,租下了这间小房子。
房子在二楼,低楼层,整日无光,又阴又冷,所以租金倒也便宜。
一个月前在一家酒吧找了一份洗碗工的工作,后厨的工作固然又重又苦,只是她一个有案底的女人,她还能奢望什么,钱不多,但好在包餐,除了房租,跟必要的支出外,勉强够用,有时候还能剩余一些,挺满足的,总想着,等钱存得再多一点的时候,她就找一个好点的地儿,这儿实在是太冷了,有时候冷得骨子都微微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