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大早，白无颜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找工作，她身上的仅有的积蓄不允许她有片刻的松懈，只是没了熟人的照拂，又回到了那个被拒绝的常态。一连好几天，工作仍然没有着落。

她也想过把坐过牢的那段过往瞒着，只要她不提，就没有人会知道吧，但想想也知道，再怎么瞒也会有露马脚的一天，实在不愿意再次见到当真相被揭露时那些人朝她递过来的眼神，那种恐惧的、恶心的、厌恶的、复杂的眼神。

没有工作愁坏的是白无颜，但也有人欢喜，欢喜的是顾子健，因为她再也不用大晚上的去工作，也不用一个月只有那么一两天休息，不用就着她的时间，随时都可以来找她，所以来得也是越发的频繁了。

这小孩子年龄大不，人却精灵得很，顾家肯定是不愿意让他来自己这，也不知道他怎么偷偷来的，连司机都没带。

小孩是在一个下雨的傍晚突然出现，那时候，她刚从外头面完试，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就看到了他抱着书包，蹲在屋檐底下躲雨，头发微微被雨打湿，看见她回来，圆鼓鼓地瞪着她，像是生气了，那样子又可怜，又滑稽。

那次在医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来找过她，她也没有再去看过他。

这还是医院一别后，两人头一回见面。

白无颜打着伞，隔着雨与他对望了好一会，回过神后，走过来，小孩一声不吭，跟在她后头蹬蹬地上楼去。

“不是说了会来看我的吗，你们大人都是这样说话不算话的吗？”进门后，小孩一脸幽怨地开口。

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模糊地回了一句，“没什么时间。”

“你是怕顾江离吗？还是怕那个老头子。是因为他们说不让你来见我？”这小孩看事情倒很是通透，没想到他一眼将她看清。

“也不是怕谁，不怕谁的问题，只是工作比较忙。”白无颜敷衍着，固然对顾家有再多的怨气，但这一切与他无关，而且他不过是个孩子，不可能把对顾家的气撒在他身上，敷衍着了事。

孩子见她不想说真话，也没有追问。这个问题就这样过了。

打那以后，这孩子便时常出现在她这里，大多数是傍晚的时候过来，每回都背着个沉重的书包，在她这不玩不闹，居然是安安静静地看书学习！

那些书她偷偷瞄过一些，都是什么精英教学，赢在起跑线，有中文，有英文。

顾家的教育还是一如既往这么狠心，明明还没到上小学的年龄，竟然让他接受如此繁重的学业。这活脱脱是在剥夺压榨他的童年。意识到自己关注到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去了，连忙打住，她不该越线的。

那条线不是谁给她画的，而是她自己给画的，或许很多当妈妈的都想把孩子留在身边，而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奢想。这个孩子留在顾家，会比跟着她幸福得多，所以，她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顾江离曾经说过她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孩子跟着她注定受苦，所以她才这般冷漠，怕接触多了，过了，她会变得贪心，妄想得到些什么。

“你从哪里过来？”忍不住问了出来，真怀疑他是从学校偷偷跑过来的。

“学校。”

果不其然。

视线朝他的那堆书望了望，“他们这么早就让你学这些？”

“赢在起跑线嘛。”

这么老成的一句话，他回答得很平静，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不值得一提。